燕定伯府中,陈夫人坐在李老夫人卧房中,将近日燕北一连串的变故说与李老夫人听,提及安氏,陈夫人着重说道:“那安氏同她丈夫搬出白府后,就住在南大街上,同学士府倒是近的很,只不过反倒不大来往了。”
李老夫人眯了眯眼道:“不来往只是一时的,你且瞧着吧。如今大皇子、三皇子皆满了十五,天有不测风云呐。”
老夫人意有所指,陈夫人自然明白,自从伯府迁来燕北,这几十年来,燕家人世袭罔替,却无人能在朝中站稳脚跟,自公公去世之后,这燕伯公的位置反倒悬而未决。
老夫人忽然精光一闪,抬头看向陈夫人,吩咐道:“眼下什么都不打紧,仔细盯着无忌读书才是要紧。他可是我伯府的希望了。”
陈夫人凝重的点了点头。自那日浴佛节回来之后,燕无忌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全身心放进了读书当中。没有人知道诗会之后,他的自尊心遭受了宋清宵极大的碾压。少年血性,他不甘心落于人后。
所以当燕无忌走出书房,才知道原来白流苏一家已经从白府搬了出来。想起那道如风般的身影,他不由得心神一荡,鬼使神差的带着小厮就奔着南大街而去。
而南大街的学士府中,佘老太君同陈慕雪相谈甚欢,老太太的房里时不时传来欢声笑语,只听见她称赞道:“慕雪不愧是燕北第一才女,此诗写的极为精妙了。”
陈慕雪脸一红,羞涩道:“老太君谬赞了,谁人不知宋公子的咏梅诗方是一绝呢。”佘老太君微眯着眼睛,却并不接话。场面忽然尴尬了起来。
姜毕竟是老的辣,在老太君这样审视的目光下,陈慕雪那份淡然逐渐难以维持,不由自主的攥紧了帕子,暗恼自己方才不该提到宋清宵,若是老太君以为她不知羞耻,连日来的努力岂不白费?
她往返学士府多日,除了佘老太君对自己亲厚之外,其他人都对自己淡淡的,尤其她进出学士府这么多次,竟然一次都没见到过宋清宵,清流人家的家风果然严谨。
所以她必须好好把握住老太君,不能有半点差池。可是佘老太君心中如明镜似得。她深知陈慕雪所想,可是她偏偏半句不提。说到底还是这丫头高看了自己。
近日来宋三爷寻到一味良药,宋清宵的身体已然大有好转,如今正准备着今年秋天下场考试。若她的孙儿真能平步青云,即便身体羸弱,区区燕北女儿家,还是高攀不起的。
至于为什么揣着明白装糊涂,不过是为了寻个人解闷罢了。有个人挖空了心思逗她开心不是很好么。眼看陈慕雪快要招架不住,佘老太君这才开腔:“清宵那孩子,惯会用这些梅花杏花哄人开心。”
陈慕雪只得尴尬的点点头。之后又挑了的话头,将此事翻篇过去。
此刻老太君口中的孙儿,这会儿正带着小厮南大街上散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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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散心,脚步还是不由自主的往白流苏家宅子的方向走去。那日在母亲院中见到白流苏,他已然确定她就是令他心动的女子。
后来他曾试探过母亲徐夫人对白流苏的态度,母亲对她这位爱徒还是颇为欣赏的,之后母亲还告诉他,父亲意欲收她的弟弟为徒。
宋清宵心中甚喜,就连长久积压在心中的郁结也快消失了一般。可是几日前白家老太太的寿宴上突然出现了变故。
那几日他日日往母亲院子里钻,希望能和白流苏再见一面。可是后来母亲便看出了他的心思,把他打发去书房读书。一直到他交了篇策论给父亲,才得放出府来散心。
此时他方才知道白流苏一家已然被逐出了白府。宋清宵禁不住想,她会不会现在正伤心呢?正思虑之间,人已然到了白流苏家门口。
小厮凑上来对宋清宵道:“少爷您要是再往前,可是要走到人家里头去了!”宋清宵脸一红,回头瞪了小厮一眼,只是小厮已经习惯了自家少爷,颇为不在意。
主仆二人正斗着法,那一头燕无忌也带着下人走了过来,一抬头便看见离白流苏家门口不远的宋清宵,脸色通红,表情古怪。
本来是想来看看白流苏,没想到却看到了死对头,燕无忌这心情一下子更糟了。偏偏身边的下人没眼色,没等燕无忌转身,便高声道:“少爷你看,那不是学士府的宋公子么!”
这一下,宋清宵的注意力也被吸引过来,看到了转身不及的燕无忌,便淡淡一笑,微微躬身行了个见礼,转身便要离开。
这时候,燕无忌看着他那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心头就来火,这是又被他瞧不起了吗?三两步走到宋清宵面前,将人拦住道:“宋兄为何每次见了我就躲?莫不是看不起我。”
宋清宵一听燕无忌又误会他,略慌张起来,嘴笨的解释道:“燕兄多想了。”可是宋清宵这人脾气秉性就是慢吞吞的,这话说出来,无论从口气还是神情都明明白白的像是“我看不起你”的意思。
燕无忌邪火直冒,正要与他争辩,就在此时,一阵香风袭来,两人均是不由自主的朝着那香风来处看去,原来一辆马车经过,堪堪停在了白宅门口,长欢如风从马车上下来,铺好了矮凳,对着马车里的人道:“小姐,快下来吧。”
不知为何,宋清宵和燕无忌都目不转睛的盯着那辆马车,心如擂鼓。如风正要去扶马车上的白流苏,突然她敏锐的察觉到两道瞩目的视线,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