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豪韵来到“天上人间”的牡丹厅时,郝总已经喝得醉醺醺了,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显然一个电话把他叫来是买单的。梅豪韵还是第一次在夜总会买单,接过账单的一霎那,他惊呆了。三四百一瓶的洋酒,这里卖1588元,买二送一。包房最低消费2888元,小姐每人小费600元,妈咪800元,小妹300元,小伙子进来递个毛巾也得给100元,替客人泊个车也是100元起。零零总总,梅豪韵整整花了一万多块。虽然挺心疼的,但是郝总一直很关照他,自己赚了不少钱,倒从来没有报答过郝总,这么想来也确实不太厚道,花点钱也是理所当然的。
郝总的确变了,不再是那个意气奋发搞事业的青年了,他已蜕变成了沉迷酒色的中年大叔。他的口中不再有国家大事,也没有了政策行情,他现在关心的是谁谁谁发达了,买了豪车,包了小蜜。他也不是不谈股票,只是在他眼中,行情永远是涨的,股票不翻个几倍就算不上是股票。
梅豪韵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他本来就是个俗不可耐的小痞子,虽然知道这样不好,可他完全没有对郝总的状态有所反感,反而很羡慕,甚至乐此不疲。有一段时间,他经常跟郝总他们一块儿玩夜店,酒一喝多他还抢着买单,好像那些钱都是大风吹来的,挥霍的感觉让他觉得很爽。
行情蹭蹭地往上窜,手上的股票只要一天不涨,股民们就浑身不自在。股票向上突破的概率几乎百分之百,而且一突破必然封上涨停。梅豪韵专挑接近前高且换手较高的个股推荐,竟然创造了连续五天,连推七个票,全部次日涨停的奇迹,“梅股神”的形象立刻在股民中高大起来,“豪韵工作室”更是蒸蒸日上。
“梦巴黎夜总会”香榭丽舍厅,梅豪韵与身边的姑娘聊得不错,一高兴就多喝了几杯。猛一站起,头有点晕,走路摇摇晃晃。姑娘赶紧起身,搀扶着梅豪韵向厕所走去。被女孩扶着上厕所,他还是第一次,女孩好像没有退出去的意思,梅豪韵也索性厚着脸皮撒尿,这种感觉很奇妙,似乎引起了他最原始的冲动。
站在池边洗手,女孩的胸脯紧贴着他的手臂,梅豪韵再也按耐不住了,他回身吻住了女孩,女孩不但没躲,反而热烈地回应。梅豪韵上下其手,在她身上游走,不一会儿伸进了裙子。女孩按住了他的手说:“这里不行。”虽然话是这么说,可是在他耳垂边说边吐着轻气,撩得梅豪韵气血上涌。
不知是苦涩还是恶心,也可能是喝多了,梅豪韵“哇”地一下吐满了洗手池。
“不好意思,我喝多了。”梅豪韵极力掩饰着尴尬,从小包里拿出一叠钞票,递给了女孩。
晕晕乎乎开车回家,路上突然窜出一只小狗,梅豪韵刹车不及,急打方向,小车一头撞向非机动车道隔离栏,幸亏夜深了,路上没车。梅豪韵惊出一身冷汗,酒也醒了大半,他不敢报案,赶紧开车离去。
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眠,梅豪韵觉得自己很荒唐,很恶心,很颓废。
凌晨四点半早起,1.5公里长跑加上13公里自行车冲刺,只为了多卖几份报纸。九点收摊,他带着小君高高兴兴地回家。
千禧年,他送了小君一部手机,小君明明高兴得要命,却边哭边骂,只因为心疼他伙食太差。他清晰地记得那时小君挂着泪痕的笑颜。
挤在不足10平方的出租屋,他和刘东就着花生米下酒,边喝边闹,取笑着股民们的各种丑态。
手里握着砖头,他和阿满堵住中年保安,强装镇定地谈判。
沈玲试了大半天衣服却一件也不舍得买。他买下那套羊绒大衣送给沈玲,她整整高兴了一天。
往事幕幕回放,梅豪韵心如刀绞。过去总想要混出个人样,殊不知,过去那才是人样。而如今,他哪还像个人?这一夜,他想了很多,也做了很多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