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就要跑开,韩锦程一把拽住他的胳膊,从兜里掏出了一块钱,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塞进了虎子的手里。
他板着脸嗔道:“赶快去吧,回头我再找你。”
虎子抽了下鼻子,眼角有些泛红,他嗯了一声,从人群中的缝隙跑开了。
韩锦程撇了一眼挤得满街水泄不通的人,依稀望到了远处的其他街道也是如此,他拉着胡瑞龙的袖子,来到宏源饭庄的门口,一把拉着胡瑞龙坐在了台阶上。
他这才去看报纸刊载了什么。
“1937年7月7日晚8时,日寇突然向卢沟桥发动进攻29军死战将士勇猛顽强不怕牺牲,与日寇4小时激战,夺回铁桥,永定河畔一夜战斗,仅4人幸存,其余将士全部壮烈牺牲”
“卢沟晓月之旁,宛平之战”
报纸上还配了两张战后废墟的图片,虽然战场已经打扫完毕,黑白的颜色,粗糙的纸张,也看不清什么,但持着报纸的双手却隐隐颤抖。
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那深浸地面的‘水流’,干涸的黑色,是无数将士的鲜血。
这小小的两张图片,其实承载了29军将士的尸骨,承载着29军将士的亡魂。
“又,战争了吗?”
一旁的胡瑞龙面色苍白,他转头看了一眼围在他和韩锦程身后的宏源饭庄的伙计,手臂颤抖的把报纸递给他们。
这些伙计未必认得字,但他们就是想看上一眼。
国家兴衰,匹夫有责。
国步艰危,人人都应义不辞难。
百姓尤其体会深刻。
韩锦程放下报纸,略有些失神,俗话说的好,宁做太平狗,不做乱世人,远的不说,就说太平天国猖獗那短短时间,天下就死了多少人?
你躲着灾祸,可灾祸却找上门。
韩锦程看着满街哄然的人群,大约能猜到这些人的想法。
对日寇的愤怒和恨意,对国家安危的担忧,一些年长之人,还回忆起了列强入侵之耻,除此之外,便是忧心自家生死。
种种百态,大家小家,好似一副生动的浮世绘。
胡瑞龙拉着韩锦程好不容易避开人群,走到一处角落,他神情极为的严肃,并且用凝重的语气对韩锦程说道:“锦程,我得赶紧离开了,虽然现在还不知道详细的情况,但想来你应该知道,各国列强亡我华夏之心不死,这场战争很可能不会那么简单。”
“锦程,希望你认真的考虑一下,不要让自己的目光聚焦在仇恨上,那会让你的心灵陷入黑暗,希望你能够做一个对国家有用的人。”
“唉。”
其实他想说的更多,只是,胡瑞龙焦急的想要赶去联络站,与组织沟通,这个时候,他已经顾不上韩锦程了。
韩锦程心头触动,胡瑞龙对他说的话让他略有些恍惚,低声应了一下,等他抬头的时候,胡瑞龙已经消失在人流之中。
今天就是七月八日,日寇袭击卢沟桥,率先掀起入侵战争的消息几乎一夜之间传遍了全国各地。
这一天下午,星汉市的百姓全都自发的出门,讨论时事。
只是,人们还未料到,黑暗的时代,仅仅拉开了帷幕的一角。
“号外,号外”
“平津危急!华北危急!中华民族危急!”
“共党宣言,救亡情报”
“日本正府通过申报声明进攻卢沟桥只为了搜寻失踪的士兵,军队反应过激,他们将遵照‘就地解决’、‘不扩大方针’与中国正府外交部谈判”
“”
在路上,韩锦程又买了几份报纸,他看着上面各种刊载的消息,觉得有些可笑。
连他这个不精于军事的人都清楚,日本觊觎泱泱华夏大国领土,既然已经进攻,不达到目的是不会停止的,可现在还是有一些报纸在鼓吹双方谈判,编造扭曲事实的新闻称之为‘局部事件’。
韩锦程叹了口气,在国统区,想要看到真实的新闻,十分困难。
若非昨天日军进攻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大江南北,怕是星汉市本地的报纸仍然不会报导。
“锦程,来进屋坐坐。”
一声召唤让韩锦程摒弃了无用的忧思,他向发声的方向看去,陆掌柜身穿灰色的长衫,手中也捏着一份报纸,在向他打招呼。
韩锦程心中一动,向陆掌柜走去。
这里是坡心街,距离五十六中所在的多闻街只隔着两条街,陆掌柜所开的是一家药铺。
他们的认识还是因为陆掌柜卖的药材品质极好,但价钱十分公道,甚至称得上低廉,虽然现在医院、诊所不少,西药以及西医疗法见效更快,但价格却是太贵了,而且很多上了年纪的人对西医多有排斥,所以民间药铺的生意受到的影响不大。
当然,这个不大是很笼统的说法。
比如此时坐堂大夫不好找了,也不让大夫坐堂了,药铺里给抓的多是现成的药方,不能因人病情而开,再者,便是许多药物没有牌照不得售卖,一条条制约或是规定让这个年代的药铺走上了下坡路。
这些信息在韩锦程的心中一闪即过,他想笑一笑,但刚刚看到的报纸上的信息让他情绪很低落,扯了下脸,只好面目平淡的走向陆掌柜。
陆掌柜把报纸换到左手,目中闪现精光。
这份报纸之中有一份情报夹着,他刚刚看过,本来是想要烧掉情报的,不想坐在店铺中,他老远就看到了低头往前走的韩锦程,这才临时起意,与韩锦程接触。
待韩锦程走到近前,陆掌柜垂目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