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相信这棺中之人是高彤丝,但这棺材、这灵柩、这奠堂……无疑都在告诉她,这是真的。
朝霞头上扎着一朵小白花,伸手扶着邬八月,轻声啜泣道:“姑娘,你可要保重身体……侯爷说,翁主的丧葬之事,要由姑娘来主持。”
高安荣因突遭失女打击,竟一病不起。坊间传闻说他似是陡然老了二十岁。
邬八月回来还未见到高安荣的面。
离开棺柩,邬八月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
下人来报说淳于氏到了,邬八月抬头,就见到淳于氏衣着素淡地站在灵堂门口。
那一刻,邬八月隐约见到淳于氏似是翘了嘴角。
一派贤良的淳于氏让邬八月觉得刺眼非常。
她挪开眼睛,连虚伪客套都不想假装,更别说上前去与淳于氏见礼。
淳于氏娓娓走向邬八月,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吊唁的人陆陆续续来了,邬八月作为嫂子,自然要作为答谢方,和来客见礼。
同她站在一起的,只有高辰书。
高辰复远在漠北,高彤蕾被软禁于庄中,高彤薇中毒未愈。
从邬八月嫁进兰陵侯府后,一直如同隐形人一般不言不语的高辰书第一次有了很强烈的存在感。
高辰书在履行着作为一个弟弟的责任。
虽然他的这个姐姐并不认他为弟弟。
有高辰书相伴,邬八月身上的担子倒是轻了一些。
兰陵侯府真要用人的时候,没想到竟然无人可用。
邬八月看得出来,淳于氏不想让高辰书待在灵堂。私底下,淳于氏应当已经劝过高辰书好几回了。
但高辰书仍旧留在了灵堂,似乎并没有听从淳于氏话的意思。
而淳于氏也不再出现在灵堂。
高彤丝的死除了给了她短暂的报复快感之外。还能带给她什么呢?
还能让她看清,她的儿子,她唯一的儿子。她唯一的希望,早已经不再听她的话这个现实。
因高彤丝离京已有数年。而她又行为乖张、并曾经得罪于皇室,所以被京中名媛贵妇们视为异类,不希望与之结交。前来吊唁高彤丝的人并不多,葬礼简简单单地办过之后,草草结束了。
事发突然,高彤丝的陵墓选址也选得匆忙,风水并不算上佳。
高安荣拍板定下之后,上报朝廷。将高彤丝下了葬。
果如宣德帝所说,这世上,再也没有平乐翁主这个人了。
她在世人眼中,已经是一个死人。
京中所有人都几乎知道了高彤丝的事,包括留在公主府的单氏。
邬八月特意去了一次公主府。
单氏静静坐着,对邬八月道:“翁主也苦,早早去见静和长公主,母女团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这世间,容不得她这样恣意的透亮人儿。”
为了高彤丝的丧事。邬八月已经好几日没睡好觉了。
她眼睛乌黑,轻声说道:“单姨替彤丝难过吗?”
“不难过。”
单氏淡淡地道:“生死轮回,本就是常事。有的人再善良。早亡便是早亡;有的再罪大恶极,长寿依旧长寿。天道轮回,不过是世人欺骗自己的一种说辞罢了。阎王要人三更死,哪会留人到五更。命数如此,由不得人。”
单氏是看淡生死之人,即便是单初雪至今仍不知生死,她也并不因此自怨自艾。
活得时间长了,看的事多了,道理便自己悟出来了。
邬八月轻声道:“我来就是想和单姨说说这个消息。”
她顿了顿。道:“噩耗也已经去信给大爷了,不知道大爷收到消息之后。会不会赶回来。”
单氏道:“国事为重,他一向分得清轻重缓急。”
邬八月闷闷地应了一声。
若是要论轻重缓急。高彤丝的意外身亡自然是及不上大夏与北秦交好之国事。
短暂的沉默之后,单氏忽然出声问道:“害死翁主的那些人,可都定了罪了?”
邬八月抬起头道:“因牵涉到皇家翁主,京兆尹递了状纸进宫。皇上下令铲除那个组织的所有据点,经大理寺审阅之后,头目全部定为死罪,于秋后凌迟问斩。”
单氏轻轻颔首:“这也能为翁主出一口气了。”
邬八月缓缓起身,道:“单姨,我就不久留了。您……”
“你去吧。”单氏颔首道:“公主府什么都有,你不用为我操心。”
邬八月点了点头,和隋洛多说了两句话。
她正打算离开,却是在抬脚时微微顿住了脚步。
“单姨。”
邬八月背对着单氏,轻声说道:“我始终觉得,彤丝还活着。我看到她的……尸身的时候,并没有觉得太难过……”
邬八月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她听到高彤丝遇害的消息时,心里只觉得不真实。直到看到了高彤丝的尸身,邬八月方才有了真实之感,但她当时也只是流下了两行清泪。
见到那具尸首,她并没有太强烈的难过感觉。
她是不是生了臆想?
单氏微微抿唇,看向邬八月的略显得单薄的背影,轻声说道:“你愿意希望她还活着,那便相信她还活着吧。她在另一个地方活得好好的,也总算是卸掉了‘平乐翁主’这个称号加诸在她身上的一切苦难。”
邬八月缓缓地低了头,露出一记似苦似乐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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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完高彤丝的丧事之后,邬八月又回了邬家。
高彤丝也不在了,邬八月在兰陵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