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尘仆仆的里屋,狭小而昏暗。微弱的光顺着窗棱的缝隙折射进来,映照在苏适雯狼狈脏污的脸上,愈发衬得那一双泛着阴沉戾气的浑浊眸子,渗人可怖。
“苏婉容,是你!就是你夺走了原本应当属于我的一切。想来你正得意着是吧?看着我沦落到这般境地背地里嘲笑着我呢是吧?!你等着!你给我等着!你不会风光太久的,待我出去那一日,我便是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的!今日受的羞辱,我这辈子不会忘记,你给我等着!这仇,这恨,我苏适雯非报不可!”
苏适雯双目赤红,浑身剧烈发抖,整张脸因为极度的恨意变得狰狞扭曲。仿佛像是发了疯一般,就对着这空荡荡的屋子,这般嗓音尖锐地嘶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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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苏适雯本人再如何的心狠手辣,她身边那秀春倒是个护主心切的。
一听说自家小夫人竟是被关在了那等脏污破旧的院落,立刻哭着跪在了萧右相跟前,说自己并非受小夫人指使,那盅被动了手脚的燕窝羹都是自己一人的主意,小夫人根本不知情的。
秀春的这一番话,俨然是把屎盆子全往自个儿身上扣了,此席说辞,骗骗旁人兴许还行。可那萧正元是谁?那可是当朝一品大员,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识过,岂会被一丫鬟的小伎俩糊弄了过去?
一听就晓得这是在为那苏适雯顶罪。
此时的苏适雯,在萧正元眼中,无疑是个蛇蝎心肠,十恶不赦的毒妇形象了。秀春此番护主之举,非但没起半分作用,反倒让萧相愈发反感不喜。
思及苏氏那张虚伪的嘴脸,萧正元厌恶不已。正所谓近墨者黑黑,如此毒妇管教出来的奴仆,想来也不是什么好的。
一时便将这股子厌恶牵连在其近身丫鬟身上。
“你对那恶妇既如此忠心耿耿,这般也好,本相索性成全了你。往后你也莫继续在那东厢院当差了,今日便直接搬去北院罢,与你那主子一道儿,倒是也好有个照应。”
萧右相对于苏适雯的处置,未过多久苏婉容也听说了。
据说此事闹得极大,惹得就连那太师府里,近几日都是鸡飞狗跳的不得安生。
大夫人原本就对次女的这桩婚事极不满意,毕竟是她长房所出的嫡系血统,便是不入那皇宫做个娘娘什么的,也万万不能够屈尊纡贵去做区区一个妾室。
自打苏适雯贱嫁去了那右相府,偶尔大夫人参加各种应酬,见那些个贵太太官太太们,都鲜少提起自己这个次女了。不为了旁的,实在是嫌丢了颜面。
熟料这竟不是最差的。当日丞相府那边传来消息,听闻自己房出去的次女,竟是犹如个阶下囚一般,囚禁在那右相府内,若不得右相允许,不得再踏出后院一步。就连她那孙儿也被人直接抢走,抱去那丞相夫人膝下寄养。
大夫人听说了这个,自然觉得她们长房受到了空前的奇耻大辱。
仿佛彻底崩溃了似的,就在太师府大闹了一番,闹去了苏太师的书斋前面,哭着喊着要让苏太师替她们长房撑腰,如何也要过去右丞相府,给她那可怜的女儿讨个说法。
消息既然都传去了后院,苏太师身为一家之主,自然是早就晓得了事情的首尾。
与妇人之见的大夫人不同,苏太师是个明理之人,待他了解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听说与自己血脉相承的次女,心肠竟是如此歹毒,便只差那一步之遥,那新入门的丞相夫人怕就是要死于雯姐儿手下!
苏太师扪心自问,结发之妻逝世,爱屋及乌的关系,他确实对四女儿有诸多偏袒。
但同是他膝下子嗣,他自诩也从未有苛待过其他任何一房女儿。尤其是这长房次女,虽远不及他的婉婉,看得出有一定资质,从前女学什么的,从来都是鼓励她去学去上的。
讲起来同样也是读过一些圣贤书的大家闺秀,对比他心地纯善,样样拔尖儿的婉婉,这个雯姐儿,究竟是如何教养出如此恶毒冷血的性子?
子不教父之过。教女无方,苏太师感到悲痛悔恨,自己的亲女儿险些害死了丞相夫人,苏太师无言面对自己挚友,心中更是怀揣着深深的愧疚之情。
对这长房次女,苏太师无疑已经是心灰意冷,失望之极了。他没迫着长房去给那萧右相负荆请罪已是极好,原就是他们太师府惹出来的祸端,又怎么可能是非不分地再为那苏适雯求情?
苏太师不肯出面,态度极为冷硬。大夫人再如何气怨,也不过就是个后宅妇人,能有什么解决的法子?
大夫人如今年纪也渐渐大了,经不起这般打击折腾。此番大哭大闹,内心着急,气血攻心之下,一时没换过劲儿来,两眼一翻,竟是直接晕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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