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恭在父亲眼里,看到了自己从未看到过的希冀。那是一种,透着满满信心的希冀,没有焦灼,更没有半分的埋怨。
随着刘邵长一句话,钱氏从眼前虚无收回了视线。她缓缓偏过头来,看看自己的夫君,又看看刘恭,激动的眼泪就又流落了,目光之中,却陡生出希望来。
刘邵长紧看着刘恭,又警告他,“你若还想继承我的爵位,担起光宗耀祖的大任,生时不负父母对你的期望,死后不愧对刘氏列祖列宗,你就打起精神,从你大哥那里,夺回本该属于你的位置。”
这番话,与往时并没有太多的差别。可这一刻在刘恭听来,却是字字珠玑。
也许,光宗耀祖,并非他想做的,继承父亲的侯爵,也没什么了不起,让大哥担着“平阳小侯”的名头,也未必不可。但若说永远,现在被逼迫,只能接受的这个“永远”,他决不甘心。
平阳小侯,为何偏就要如大哥那样文武双修、稳沉持重?他就是贪玩了些……贪玩,就不能做平阳小侯,就不能做自己了吗?他生来,就是平阳侯府的嫡子。
“父亲,”他看向刘邵长,用少有的正经口气道,“您放心,我会用自己的方法,叫六公主承认我的身份。”
“什么方法?”刘邵长不禁提醒一句,“六公主她,可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动的人。更何况,她现在一心向着的,是你大哥。依我之见,当务之急,你还是好好跟霍将军修习文学武功,努力提升自己的才干。那些个旁门左道,就莫要想了。”
“是是是,”刘恭应和着又开始嬉皮笑脸,“我会好好向学的。”
而他笑容的背后,却隐隐藏掖了心计。
“恭儿,”一直未有言语的钱氏突然坚定地告诉他,“母亲会不遗余力支持你。只要是你需要母亲去做的,歪迷邪道也好,我都会做。”
“诶,夫人你就不要掺和啦。”刘邵长忍不住怪怨一句,“好好养好身子,别动不动就把自己气晕过去我就烧高香了。”
“还不是那六公主……”钱氏一想到李令月,就觉得难受委屈,“讨了个公主做儿媳,当真是表面风光荣耀,背后不知要受她多少罪!唉……”
想到李令月说过的志向,刘邵长倒是不以为然。但他犯不着去跟妻子争论这些,唯有宽慰她道:“自古哪家迎了公主入门,不是当佛爷供奉的?”
“此言差矣。”钱氏反驳,“我听说那十一公主对定国公世子就是百依百顺的,对定国公夫人也很是孝敬。六公主她就是与人不一样的……”
“好了好了。”刘邵长向她走近了些,轻拍了拍她的手背道,“夫人就莫要想这许多了,好好休息,养足精神。”
钱氏却是不吐不快,絮絮叨叨又说了几句。好在刘邵长是真待她好,有那个耐心一边听一边开导。
而他们的儿子刘恭,早就溜之大吉了。
他命人到富商柴家,约了柴家二公子柴疾于醉音阁喝花酒,彷如上午李令月做下了重要决定一事,未曾发生过一般。
到底与往日是有些不同的。
酒正喝得尽兴之际,他顾自挨到柴疾身边,一手勾住他的肩膀,一手挥了挥让身边伺候的艺妓都退到一边去了。
“疾兄我问你,”他压低声音道,“你身边有没有什么人,搞得定在刘驸马府当差的?”
“刘驸马府?”柴疾酒喝得有点多,猛地被这么一问,倒有些糊涂,“你二弟府上?你想做甚?”
刘恭拍了他一记脑袋,蛮横道:“我就问你有没有认识的人。”
柴疾吃疼,仔细想了想却是摇头,“我这一时半会儿的也不清楚,容我打听打听再给你答复可行?”
“给你三日之期。”刘恭拿起酒杯,与之碰了碰,又高兴地招呼艺妓们近身侍奉。
柴疾郁郁地饮下酒,不知自己这至交好友又要搞出什么事儿来。
门外,姚嬷嬷喜笑颜颜走了进来。她一面招呼了柴疾,一面便往刘恭身边挨,凑近他与之耳语,“清河姑娘知道刘大公子来,特意为您备了一桌好酒菜。您现在移步过去?”
刘恭执箸的手微滞了滞,想了想便一脸是笑道:“这就去。”
“好嘞!”姚嬷嬷更是眉开眼笑,说罢便招呼在场的艺妓好好伺候柴疾,缠得他应接不暇。
柴疾却不糊涂,见刘恭起身要走,他便表露嫉妒之心道:“喂!开小灶又不带上兄弟,过分了啊!”
“唉哟柴二公子,”一名艺妓忙是劝酒,“咱们喝咱们的,打扰人家私会做甚?”
“……”
刘恭已然下楼。他往醉音阁后院的方向,穿过一方院子,熟门熟道地来到了西边一间提名怡心居的抱厦。
“刘大公子,您来了。”盼得他来,清河身边伺候的婢子儿便欢喜地迎了出来,并热络地请他入内,还告诉他,“奴家姑娘今次做了您最爱吃的一品烤鸭,还有翠玉冰糕。”
“你来了。”清河闻声从楼上下来。
她衣着光鲜、娉婷玉立,那精致妆容里,每一回都掩不住见到心仪之人的喜悦之情。
是从何时开始的呢?
那一回定国公世子郑春秋来醉音阁找刘恭麻烦,刘恭虽挨了他一拳,却调皮地回敬了他一个恶名声。打那以后,她看他的眼神就不一样了。或许,就是那个时候开始,她为他着迷了。
这么一位清高的妙人,真心瞧得上他,刘恭原本觉得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可几番下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