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没有做过那个梦,三姐有所求,这个时候的李令月必会答应。可现在的她,再不是梦里那个无知的她了。这件事,她不能答应。
她悄然将手抽离李静姝温软的掌心,微垂了眼睫,凝滞了目光,不带任何情绪问:“那三姐,打算如何摆脱北周太子?”
梦里,北周那位太子突患恶疾,可还是一年后的事。难道,她能拖到那个时候去吗?况且,她又不知北周太子一年后会染恶疾而亡。
“我会想法子,求母后指定一个妹妹代我出嫁。”李静姝回了李令月的话道,“为了平阳小侯,我宁愿不作母后嫡出的三公主了。”
李令月心下愕然,却转瞬即逝。是吗?那样想留在大昭,那样迷恋权利,会舍弃皇后嫡出公主的身份,便是以庶出公主的名义,也要嫁给心仪的郎君?李静姝,绝不是这样的人啊……等等,若是与她这个六妹替换身份的话,那就不一样了。
想及此,李令月心中不由得悸跳一下。她几乎能看到,母后为了三姐,会如何逼迫她就范的场面。
“我不同意。”她当即表明心迹,“我不愿将平阳小侯让给三姐。平阳小侯他,亦是我仰慕已久的郎君啊。”
李静姝并无意外,“我知道月儿你不愿。不然,当初你也不会费尽心思迫使虎威大将军举荐平阳侯领兵出征西戎了。平阳侯府的今天,有你的功劳在里头……”
言外之意,是在讲她干政?
李令月当即反驳,“不知三姐从哪里听来的风言风语?平阳侯领兵出征西戎,可与我不相干。”
没有证据,她便没有干政。唯一的证人是曹贵妃,而曹贵妃,更不会承认自己“后宫干政”这一点。
既然妹妹不受这事威胁,李静姝遂也没有纠缠,因为她也知道,这是没有证据的事,只能视作风言风语。
她兀地又抓起她一只手,诚挚之中带了些许哀求之意道:“月儿,姐姐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什么都可以不与你争,但平阳小侯,那是吾之所爱,是一生的事,我不得不与你争。姐姐只希望,无论结果如何,都不要坏了你我之间的姐妹情。”
“姐妹情于三姐而言,当真这么重要吗?”李令月抬眸而笑,看不出意味。
“当然重要。”李静姝笃定道。
李令月敛去笑,不轻不重道:“三姐你,总不能什么都想要啊。”
她抽出手,从榻上起来退出两步,委了委身,这便要离去。
“月儿……”李静姝唤了她一声站起身来,却并没有拦她。
李令月背着她哂笑了笑,亦没有顿步。
待她的背影消失于落霞殿前,李静姝平静地坐了回去,口中喃喃:“既然翻脸无情,那便不能怪姐姐狠心了。”
而外头李令月回头看着落霞殿三个金字,也有自己的决心。
她知道,自己必须先人一步,先下手为强。为此,她一回撷芳殿,便让浣喜叫来了赵阿德。
她屏退左右,交给了他一个极为隐秘的任务。
“但凡撷芳殿值钱的物什,包括我的金银珠玉首饰,都拿到黑市卖了。为免人生疑,器皿摆件照着做些赝品回来。”
“殿下……急用钱?”赵阿德不禁多嘴一问。
李令月轻点了一下下颔,又道:“明日我会去禀明母后,准你两个月的假回老家探望年迈多病的老母。”
“……殿下,奴幼时失恃,没有母亲啊。”
“……无妨。我想让你借此机会,去一趟北周皇城,求北周行天官翟蠡一件事。”说着,她向赵阿德招了一下手,“你附耳过来。”
赵阿德上前听罢,显出了几分惶然之色,想了想道:“这样大的事,那北周行天官会听奴的吗?”
“北周这位行天官,是个贪财好利之人。你带着巨额银票去,他会听的。”李令月挥挥手,让他退下。
随后,她又将浣喜唤进殿,交代给她另一个重任。
“去平阳侯府,让平阳侯将我父皇对他的赏赐,尽数变现给我。至少五千两白银,多多益善。”
“殿下……”浣喜大吃一惊,深感难办,“这……这要奴如何说去?”
“是他该还给我的债,你直说便是。”
“……是。”浣喜不明就里,浑浑噩噩,也只管应下了。
翌日她便出宫来到平阳侯府,见到了平阳侯刘邵长。
当她提出李令月所言之事时,刘邵长虽感意外,但却不敢拒绝。他答应道:“我这便着人去办,将能变卖的,尽数折成现银。”
“公主说了,少也要白银五千两。”
“五千两?”刘邵长大惊失色,有种被打劫的感觉。
“公主还说了,多多益善,全凭侯爷的诚意。”浣喜噙着笑,倒有些顽皮。
刘邵长心知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唯有点点头说:“我定当竭尽所能去筹集。”
这件事,他决意交予刘恭亲办。
刘恭乍听此事,也十分震惊。他万万没有想到,六公主会这样明目张胆地,向父亲索要钱财,且父亲还二话不说,应下了。
“你还记得出征前,六公主给为父的那封信吗?”刘邵长方才告诉刘恭,为何李令月向他讨债来了。
“六公主在信中,除了提出要为父带你出征,还再三叮嘱为父,到了西戎战场,要速战速决。利用西戎王子对北齐公主的冷待,而行的离间之计,亦是六公主于信中言明的。西戎灭国,其实并非全是你我之功劳。”
“六公主她……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