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父亲又说起来,我顺着他的话茬:“你说的小郑,她大眼睛小眼睛呀?”父亲忙说:“大眼睛啊!”那就见见吧!”言罢,我去忙别的事了。
暑热七月最末一天。父亲下班回家,对我说:晚上去前楼你许姨家,我请她当个介绍人,你见见小郑姑娘,她也属猴,跟你同岁,大名叫郑英淑。我认识这个叫许姨的,她是父亲返聘工作单位的工友阿姨,人长得瘦瘦弱弱,是个热心肠。
吃罢晚饭,暂居公婆家的大嫂(大哥部队服现役她自己带孩子),听说我要去见对象,不让我帮着收拾桌子碗筷,她全包了。
我那天的穿着很“随意”:一件草绿色的确良上衣,脚穿“解放鞋”,都露脚趾了,还没来得及去补。
这样就去相亲了——“有枣没枣先打三杆子”。
按照父亲给的详细地址,我找到了许姨家。敲门进屋,出人意料,屋里站着三位大姑娘:中学同学小穆,回民,下乡返城知青,我认识;那俩人有一人似曾见过?我有点迷惑不解:不是讲好的就俩人见面吗?许姨看出我的疑虑,冲着小郑,对我使个眼色,我马上明白了。初次见面,我和小郑之间少有直接交流,主要是和小穆聊天了,还有那个听着信儿,跟上楼来的黄卷毛丫头,咋咋呼呼,一通乱白话。偶尔,许姨也帮着打圆场。而今晚的主角小郑,一直在笑着,略显拘谨,矜持地观察着我的言谈举止……
过了几天,我急切的想知道这次“见面”结果,让父亲问问许姨:对方印象如何?想不想“处”下去?反馈信息是:她没讲啥印象,就说同意继续交往……
逢周日,我照例从郊外学校赶回家里。怎样安排我俩第一次单独约会?我琢磨半天,找不出合适的约会地点,还是去看电影吧。立马骑上自行车,去平安影院买来两张晚场票:日本爱情片《绝唱》,山口百惠与三浦友和主演。待午休父亲回家吃饭,我交给他,叫他下午设法交到小郑姑娘手里(工厂休周四)。父亲提前下班回家,告诉我:已经转交给她了。
我早早就到影院门前等。她姗姗来迟。因为还不熟,我也不便说什么。就一前一后,走入放映大厅:照明灯光已熄灭,正在放映加演片呢。我们循着壁灯的暗光,找到座排,低头侧步,连声说着“对不起”,从几位观众前挪过去,找到座位。剧中,男女主人公凄美的爱情故事,震撼着观众心灵。黑暗的大厅里,偶尔听见低低的啜泣声……影片接近尾声,我正看的起劲儿, 小郑说:“咱们先出去吧?”我很不情愿的随她走出影院。不解的问:“还没演完,为何提前离场啊?”“现在,我还不想让大家看到,咱俩在一起。”“这有啥呀,咱是正当谈恋爱。 那也不行,你们男的理解不了。我心想:是理解不了啊!一路上,我俩议论着刚才的剧情,发表着各自观点……冷不丁,她冒出一句:“将来咱们成家后,如果我背叛了你,你不会让我从这个世界消失吧?”我很惊讶,这没头没脑的话,听着怪刺耳的,一时递不上话……赶紧把话头岔开了。
过后我琢磨过:这恐怕也是她性格的一个侧面,吃软不吃硬吧?
果然,后来在一件涉及两家老人的事上,我俩意见不合,针尖对麦芒,发生激辩争吵。当然我的嗓门比她要高。那时我的确很担心:她会就此跟我说拜拜!都想好了如果分手,要对她说的话了。出人意料,那次吵架不仅没有使我俩关系“翻船”,反而比吵架前了解更进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