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堆噼啪作响。
国师不作声,只安静地把手放在火上烤。静默一会,夏侯亭的紧张并没有缓解,额头和鼻尖上,渗出了晶亮的汗珠。虽然他常年在外头风吹日晒,但皮肤并不黑,只是略粗糙些,于是脸膛红得十分醒目。
“大人,您的身体不比我们这些粗人,可要多多仔细才是。若有什么不适,一定要告知我,千万不要硬撑。”夏侯亭诚挚地说道。
一旁的亲兵无语望天。
“还好。”国师若有所思,双手离那火堆更近了些。
兰不远注意到,火苗已舔舐到那双漂亮的手,但国师似乎无知无觉,时不时轻轻翻过手背烤一烤。
他的手白皙修长,指骨非常漂亮。翻动时,指缝微微张开,便有火苗从他五指之间蹿了出来。
沈映泉也留意到了这一幕。“嗬”地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
国师轻轻一挑眉,眼角微动,目光落在了沈映泉脸上。
精致的半边银面具熠熠生辉。
夏侯亭艰难地无话找话:“大人若是不喜欢蝙蝠,那定要关好轿帘,防着那些小畜生飞进去了。我会看着,尽量不放过一只。”
国师正盯着沈映泉脸上的面具,目光有些不善,听夏侯亭这么一说,怪异地转头看了看他,睫毛微微一动,眉心微蹙,不动声色挪远了些。
夏侯亭干笑一声:“您放心,我这身功夫对付扁毛畜生足够!”唯恐国师不信,他起身拔剑,挽了几朵剑花。一双虎目神采奕奕,乍一看,像极了正在讨主人欢心的大犬,只恨不能伸出尾巴来摇一摇。
国师叹了口气,漂亮的嘴唇抿了抿。
青衫小童不弃幽灵一样闪了出来,挡在国师身前,用一种关爱傻子的语气向夏侯亭解释道:“前面是蝙蝠峡,夜里有许多畜生出没,吵人得很,倒不如在此地歇息好了,明日早些上路,傍晚之前正好可以离开峡谷。”
夏侯亭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不弃翻起白眼:“不然呢?自京都去往北漠,只要是个不傻的人,不都是在蝙蝠峡前歇一夜吗?”
屡次率大军在蝙蝠峡中过夜的夏侯亭不敢再吭气。
夏侯亭身边那个亲兵是个实诚人,闻言挠了挠头,叹道:“还是小哥机智!以往我们都是在峡里扎营,轮流驱赶那些个扁毛畜生,竟从来没想到在外头过夜,白日里再穿越峡谷。”
“那是你们将军……”不弃眼珠一转,收回一个“傻”字,“……身边的军师没有仔细看地图。”
“正是。”夏侯亭拍腿道,“回头一定好好罚。”
“不弃,走了。”国师忍无可忍,起身向着软轿走去。
月色下,他的背影显得特别修长。
见夏侯亭呆呆愣愣盯住国师的背影,兰不远忍不住凑近了打趣道:“大将军莫再盯着那边看了,不知情的,还以为轿中藏了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呢。”
黑衣身影微微一滞。
直到视野中没了国师的身影,夏侯亭终于恢复了往日模样。他抬起眼皮瞄了瞄兰不远,似笑非笑道:“自然要绝代佳人,才能衬国师大人。”
兰不远笑道:“将军这话说得,好像对国师有非份之想的人是我一样。”
夏侯亭皱了皱眉,心中警钟大作,觉得再顺着她的话聊下去,一定要被带进沟里,于是抿紧了嘴唇,盯住面前的火堆。
兰不远诚挚道:“将军也莫要多心,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比如我,也很喜欢盯住武红牧师姐看哪!无关性别,无关性别。”
夏侯亭机智不言。
枯坐一会,兰不远打着呵欠走回自己营帐。
如练的月光下,十几个挑夫依旧担着乌檀木大箱子,丝毫没有放下来休息的意思,脸上没有半分不情愿的神色,依旧和白日一样,个个笑容满面,看着十分喜庆。
但此刻已入夜,走了一整日,还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和神情,就有点让人头皮发麻了。
卓景等人早已歇下,沈映泉向来心较细,自然也注意到了这诡异的一幕。
他跟着兰不远进了营帐。
“师妹,这国师怕是有问题。”沈映泉忧心忡忡。
在他面前,兰不远也懒得装模作样,懒懒往毡子上一倒,跷起二郎腿来,道:“要是没问题,那才是大问题。”
沈映泉微微一怔,顿时恍然:“是极。要是没问题,这样一个人,当真是大累赘了。可是会不会……”
兰不远心念微动,问:“五人同行一人非人。你对此有什么想法?你觉不觉得,我们五个人当中,有一个不是人?如果有,这人会是谁?”
沈映泉头皮一麻,浑身僵硬起来,总觉得兰不远的眼神十分微妙,似乎自己答错了话,便会被她一口吞下。
是试探吗?还是摊牌?
他紧张得喉结上下滚动了三四圈,才小心地答道:“比也道人一向神鬼莫测,但他所说的未必就是事实,且这句话,或许不仅有这一种解释。”
“五人同行一人非人”这句话,正是武红牧的师傅比也道人留下的。
兰不远起了兴致,坐直了身子:“哦?还有其他解释?”
沈映泉心想,自然是扯得越玄乎越好,便道:“五人同行,一人非人。五人同行,一人、非人。”
见兰不远微微眯了眼睛,若有所思的样子,沈映泉哈哈一笑,道:“由此可见,这话并非仅仅是说我们五人中,有一个不是人。或许比也道人还有其他深意,也未可知。难不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