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咬着果子,不语。
朝廷出面干预物价,民间自然不敢随意涨价,百姓的日子还算过得去,可是战争终还是造成了许多坏的影响,粮食歉收、因为战争道路不通导致和平时期很普通的生活品也变成了物以稀为贵。
尽管她在战前已经竭力避免了,可坏的影响不可能一点没有,别的还好,食物短缺是最致命的,好在她作为苍丘国的入侵者出了严令,禁止凤冥国的军队破坏苍丘国境内的农田,除了小范围的损坏和苍丘军战败后自毁了一部分,大多数土地还过得去。农耕断断续续,也不是一点收获没有,只是还有天灾这个大问题,近年的收成确实不如往年,她现在既要忧心物价,还要派人去掐灭民间说她是祸世妖孽致天降罪罚于人间的谣言,烦得很。
“若能维持现状,凤冥国倒也还过得去。”沈润轻声说。
晨光看了他一眼,她知道他的意思,他希望战争到此为止。在打苍丘国之前他就很反对,战争耗费的是国力,过度的战争造成的国力衰退不可逆,他很怕这一战之后大陆上饿殍遍野,赤地千里,好在战争基本结束时,状况没有他想象中的惨烈,若能就此休养生息,慢慢的,凤冥国还能恢复生机,可这世上还有一个赤阳国……
“怎么每次我要开打,你就反对?”她凉凉地问。
果然,苍丘国的战争还未收尾,她就已经开始计划要攻打赤阳国了,沈润无奈地道:“我不是反对,若可以打,我支持你去打,只是,现在的凤冥国已经因为战争千疮百孔了,再有一次,只怕三代都恢复不到从前。”
“那就是你的事了,我又不可能有三代,我死了,这天下变成什么样与我何干?你不会以为我是为了要救万民于水火才想做凤帝的吧?”
沈润心想你都没有三代,那我更不可能有了,他就不该提“三代”:”难道不是?”他反问。
她虽以“暴虐”扬名,可实际上她并不是暴君,她颁布的政令都很有想法,她也会宽恕,偶尔也会讲道理,只是她惩治的手法残酷,用刑的手段血腥,在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地方总是眼里不揉沙子,有时还很任性,但不惹到她头上,她还是很爱惜百姓的,反而对官员有些苛刻。
“当然不是,我是为了不做别人手里的刀子,可以为所欲为。”晨光一本正经地回答。
沈润哧地笑了:“争那个位子的,都是为了不做别人手里的刀,可以为所欲为,只不过别人不会说出来。”她说出来了。
“你也是?”晨光歪了头,想要扒掉他清高的假皮似的,笑嘻嘻问。
“是。”沈润笑答,他知道她又在心里嘲笑他是伪君子。
他答得太痛快了,晨光无趣地撇了撇嘴。
“但这是两回事。夺位是为了为所欲为,可真坐上了那个位子,只有多考虑君臣百姓,才能坐得安稳。”
“你说话好像孙太傅……”
孙太傅是龙熙国的三朝元老,被称为“王佐之才”,曾做过沈润的老师,在向晨光谏言的第一天,就被晨光以“学问太深、年纪太大、废话太多”为由给请回家去颐养天年了。因为他是沈润的老师,晨光也没计较孙太傅当时和她正面硬刚,命人直接抬回家去。如此想来,其实她对他还不错,至少他在意的人,只要没违法乱纪,她都留了一命,以她的脾性也是难得了。
“你是嫌我学问太深,还是废话太多?”
“就不能是年纪太大?”晨光故意的,她歪着头,似笑非笑地说,她知道这是沈润的“痛点”。
这确实是沈润的痛点,他现在极在意年纪,一听这话,脸都绿了,转过头,皮笑肉不笑地道:
“我只比你大三岁!”
“大这么多?”晨光惊诧地说。
菜刀“咚”地将菜墩上的萝卜切成两段,沈润被气笑了,憋了半天,生硬地回:“大点好,大一点知道心疼你,小的幼稚,只能给你当儿子养。”
晨光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爆笑。
沈润脸黑如炭,绷着表情,菜刀落下去,萝卜变成了四段。
好在晨光知道适可而止,没再气他把他气爆,她敛起笑,说道:“这事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你难道看不出,窦轩想和我打一场?”
沈润当然看得出,且那可不是想打一场那么简单:“自窦轩登基,赤阳国一日不如一日,又经历了内战消耗,已经占不住上风了,你不动,他也不会妄动,让他内乱不好么?那还是你擅长的。”
“赤阳国突然提出出访凤冥国,你觉得他们是来做什么的?”
“激你开战。”
“你要我忍气吞声?”
“何必与一小人置气?你不是一直瞧不上他,怎么,这会儿他又入你的眼了?”前边都是好好的劝谏,说最后半句时,他却有点阴阳怪气。
晨光沉默不语。
“再打下去,凤冥国真就撑不住了,这些年你几乎没闲着,要在战争里维持住现在的局面,很艰难,你是因为不想民间寸草不生才如此费心思,可是再打下去,你控制不住,何不想法子维持与赤阳国的平衡假象,看它一点一点乱起来?”
“我也得有时间和他耗。”
沈润的心重重一沉,他不是不明白她心急一战接一战的原因,她认为她时不久矣,可他不这样想。他背对着她,平静地切着菜,轻声说:
“你的身体和凤冥国一样,都需要安稳地静养。”
晨光瞥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