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新鲜了,从萧晋来到囚龙村,就没听过这么不客气的话,“滚”字虽然听过很多,但那也是女人的情趣,被男人这么说,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次。
抬眼望去,就见有三个人从院门槛上跨了进来,当先一个二十出头,身材瘦削但健壮,皮肤黝黑,浓眉大眼的很帅气,就是叼烟卷的样子痞气太重,不像是好人。跟在他后面的是两个中年人,看上去除了没他年轻帅气之外,一样的黝黑壮实。
三人都穿着不合身的廉价西装,脚上还蹬着山寨运动鞋,再联系上他们的身材皮肤,萧晋就有点傻眼。因为很明显,这就是仨农民工。
老子什么时候得罪过这种人了?
心里泛着嘀咕,他拦住要出手的贺兰鲛,走上前说:“我就是萧晋,你们是谁?”
“你就是萧晋?”打头那年轻人上下打量他一番,不屑的吐了口浓烟,“既然你就是,那俺爹的事儿,咱就说道说道吧!”
“你爹?”萧晋眉头蹙起,仔细的看了看这年轻人的脸,觉得有点眼熟,再一想,忽然明白过来,摇头笑问:“你是梁大山的儿子,梁俊江吧?!”
“知道就好!”年轻人鼻孔朝天,“因为给你修路,俺爹的腿都断了,你打算咋办?”
“还能咋办?赔钱啊!”萧晋还没回答,那两个中年人之一就开口道,“老人家糟了这么大的罪,事儿又发生在咱们自己家门口,可不能随随便便就算完。”
“就是!”另一个中年人紧跟着说,“国家这两年越来越重视咱们农民工了,什么假招工欠薪之类的问题,去法院一告一个准儿,再说了,修路这事儿,政府批没批准都还不一定,要修的是‘黑路’……嘿嘿……”
阴阳怪气的笑了两声,这人就住了嘴,跟同伴一起看着萧晋冷笑,一副“你不把老子伺候舒坦了,老子就让你倾家荡产”的架势。
“俺两位大哥的话,你都听到了?”梁俊江又开口道,“直说,你赔不赔钱?”
萧晋淡淡地看着他,问:“你回过家了吗?”
梁俊江一愣,随即就瞪眼道:“你……你管老子回没回家?赶紧说你赔不赔钱,要不然的话,老子就把你的腿也打折!”
很明显,梁俊江的一点儿都不担心梁大山的死活,估计他从昨天下午接到老族长的电话之后开始,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赔偿;以至于今天匆匆赶回来,连家门都不进就过来找事主了。
微微一笑,萧晋拿出烟盒,掏了三根烟分别递给三人,然后问那两个中年人倒:“这两位大哥跟梁俊江是……?”
其中一人说:“俊江是俺们的兄弟!”
“没错!自从他进了城,一直都是俺们照应着他的。”另一人接口道。
萧晋嘴角翘起,又问:“让他回来要赔偿的主意,也是你们给他出的吧?!你们商量的拿到钱之后要分多少?”
两人的黑脸登时就有些发紫。
“你他妈放屁!”
其中一人撸起袖子就要上前,他的同伴赶紧拉住,然后对萧晋语重心长道:“小兄弟,俺这个哥哥脾气可不太好,你说话小心点。什么叫‘分多少’?俺们都是俊江的好兄弟,他人太老实,话都不会说,俺们怕他一个人吃亏,专程过来帮忙的,懂吗?”
看起来,这俩人还分白脸红脸。
“懂了,”萧晋一脸受教的点点头,“不但是你们给他出的主意,还是你们手把手教的他该怎么说话,对吧?!”
负责唱红脸的人一滞,随即便梗起脖子,说:“是……是又怎样?俊江的爹给你干活受了伤,俊江来管你要赔偿天经地义!”
“呵呵!好一个天经地义!”萧晋皮笑肉不笑的看向梁俊江,又问:“你知道我不是囚龙村人吧?!”
梁俊江不知道他这么问是什么意思,扭头瞅瞅两位大哥,见都没啥反应,就继续摆着横脸说:“当、当然知道,俺小的时候没见过你。”
“那你说,我为啥要花钱给你们村修路呢?”萧晋又笑眯眯的问。
梁俊江被问住了,脸上努力装出来的痞子样儿也变成了痴呆。他来之前光想着自己爹给人干活受伤了,得让人赔钱,完全没想爹为啥干活,也没想过一个外人凭什么花钱给他们村修路。
他那两个所谓的“大哥”见他开始犯傻,负责唱白脸的立马就不客气道:“俺们管你为啥要修路呢?反正人是你花钱雇的,出了事故,就得由你来负责!”
“对!”有人帮忙,梁俊江立刻便再次嚣张起来,“俺爹是给你干活的,现在他受了伤,你就得赔钱!”
萧晋忍不住心里默叹了一声。
这就是两个黑了心的家伙在糊弄一个傻子,估计自己就算真赔给梁俊江钱,回头也会被他这俩“大哥”给骗走。
农民工不一定都是淳朴的农民,那些在煤矿里丧尽天良、专门杀害同伴然后再骗取赔偿金的,也都是从穷地方出来的农民。
老话说:穷山恶水出刁民;不是没有一点道理,也正是因为囚龙村是个意外,萧晋才会愿意这么为了它而奔波忙碌。
“好吧!”他点点头,又问,“你觉得我应该赔给你多少钱?”
梁俊江大喜,与两位“大哥”互视一眼,就将一只手掌杵到了萧晋的眼前,大声说道:“起码也得五万块!”
“起码也得五万块!”
“五……咳咳咳咳……五万?”萧晋差点儿被口水呛死,满脸都是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