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大雨滂沱,兰江城城主府内,孙传庭和戚继光二人对座而饮,交谈之际,绝口不提战事国事,只谈些风月往事......在孙传庭心里,此时再谈国事已毫无意义,自己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将来的事,交给戚继光,他放心;而戚继光心里却没想那么多,他只想好好陪着自己这位兄弟走好最后一程。
酒至半酣,只见孙传庭拿起酒杯,踱步至窗前,看着屋外滂沱大雨,黯然叹道:“
连雨横飞暮春残,
满城惊起作狂澜。
不知柳叶何时落,
沾露清风别样寒。”
戚继光听完,心下发苦,不知此刻自己该说些什么好,唯有好言劝慰道:“孙兄,何必如此悲观,你为国赤城心,明皇陛下心里定然明白,此去金陵,也未必便一定会有性命之忧。”
孙传庭闻言,哑然失笑道:“是为兄之过,说好了只谈风月,却还是忍不住唠叨了几句,累元敬你劳心了。”
戚继光苦笑着摇了摇头,正想回话,却突然听到府门外惊锣响起:“不好啦,发大水了,快逃命啊!”
二人闻声神色一变,急忙起身,正欲出府查探,却见一名军侯疾步冲进院内,神情慌张至极:“将军,湘江发大水了,一路洪浪不断,已冲至兰江府外了!”
“混账!”
只见孙传庭惊怒道:“兰江府地势高于湘江是数十米,又处于湘江上游,湘江的洪浪岂会冲进兰江城!”
也不怪军侯不明就理,兰江府位于湘江沿岸,军侯见了洪浪本能的便以为是从湘江而来。
可不说这传信军侯,便连孙传庭和戚继光也没想到,此次洪浪,根本不是从湘江来的,而是从江南的杨州河上游,一路冲刷下来!
兰江府位于湘江上游,可却地处杨河下游。
白起的计划,便是司马懿和红拂这十天所忙碌之事......在杨州河端头驻堤蓄水,途中又命军士连夜赶工改变河道,将河水往兰江府方向引,待水势备满,便决堤放洪,一口气淹了整座兰江府!
当然,滔滔江河水,骤然蓄势决堤,人力便再难左右,也绝不可能只淹兰江这一座府城,巨浪涌下,一口气便同时淹了河东道鲁州江安府的数十个县城......这便也难怪孙传庭和戚继光虽然明知道兰江府位于杨州河下游,可却没料到白起会用水攻的原因。
要淹兰江府,便得先淹了江安府的几十个县城,数十万的百姓!
他们没想到白起会这么狠,为求一战功成,竟让数十万的汉朝百姓给三十多万明军将士填命!
这也正是司马懿在第一次看到白起的计划时,道此计虽然狠辣了一些,却还是同意了这份计划。原因无他,只因淹死这几十万的南征明军,大明朝廷起码两年之内便再也无力举兵南侵,而两年的时间,已经足够汉朝做很多事情了!
再加之天灾即至,高丽又在东北边境举兵侵犯,届时大明朝别说收复江南失地,能不能保住江北都还两说!
兵者无情,用一场人为的洪浪、几十万百姓的性命,为大汉朝一举奠定崛起之机,这就是林道麾下镇东大将军白起的计划。
“轰隆隆~哗哗~”
洪水无情,又恰逢连夜的滂沱大雨,只不过这片刻耽搁的功夫,巨浪之声便从远处隐隐传来。
“砰!”
只见明皇的一众禁卫军轰然涌进城主府,见了孙传庭和戚继光后,其禁卫军首领便径直说道:“二位将军,洪浪像是从江南方向而来,水势太猛了,兰江府肯定是保不住了,三十多万将士也逃不出去,我等只能尊明皇之令,先送二位即刻出城!”
“江南......杨州河!”
孙传庭闻言,脑袋“嗡~”的一声炸响,脸上青筋暴起,整个人双拳紧握,脸色煞白,微微颤抖着身体,恨声道:“白起!”
“噗~”
一口鲜血自孙传庭口中狂喷而出,随后便见其眼前一黑,轰然倒了下去......
“孙兄!”一旁的戚继光见状,急忙将上前一步将其托起。
禁卫军首领见状微微皱眉,冷声道:“不能再耽搁了,再拖下去,便连我们这些兄弟也逃不出去!”
随即径直挥手,朝身后兵士吩咐道:“带上二位大人,马上出城!”
“是!”
也不怪孙传庭如此悲愤,他刚刚挡了大干系,灭了津州一众豪门富族重新弄来巨额军饷,可转眼又被淹的丝毫不剩,不但如此,连三十多万的南征将士也被活活淹死,这样的“战绩”,回到金陵后,别说他孙传庭了,只怕连张居正,这次也是自身难保!
“连雨横飞暮春残,满城惊起作狂澜。”
孙传庭今夜可说是一语成谶,话音方落,厄难就临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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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道,江棂城,杨州河端头。
看着滔天的洪水,司马懿叹声道:“此番洪浪一过,湘江以南大局已定,短期之内,大明朝已再无力南侵。”
身旁,红拂闻言淡声笑道:“只怕不止如此,内忧外患,明皇能不能保住自己的江山,都还两说呢!”
司马懿摇了摇头,道:“不要太乐观了,只要明皇能狠下心来,将来,我大汉朝难免还是要与其恶战一番的。”
“狠下心来?”红拂微微皱眉,有些不解的问道:“先生此言何意,内忧外患如此严重,难不成这大明朝还有翻身的可能?”
司马懿沉默半晌,随即沉声道:“不错。”
红拂:“机会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