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三家三丈开外人山人海的,各人都在打听这是出什么事了,又是钦差又是圣旨的,是不是有人要砍头了。
早到的人啐了一口,笑道:“是京里来的钦差大人给咱们春花娘子宣旨来了。如今春花娘子与以前不同了,她可是正正经经的诰命夫人了!见到当官的可以不下跪,每月中还有俸禄拿,连朝庭上那位都能见到呢!”
“啊!那不是很大很大的官了?应该比村长大。那和我们镇长谁大呀?”
“土老帽,镇长又不是朝廷封的官,是县令大人任命的而已,而诰命那可是要下圣旨的,你说谁大谁小?”
“那和钟县令谁大呀?”
“这,我那知道啊!我要是知道就不用在这里扯闲篇,早当上县太爷了!”
小兰公公小兰爹俱被官差推搡了几下,站在外围,心中不平,脸黑黑地道:“就是比县太爷大又如何?还不是我刘家的人!我看以后有得摆布!”
冬生作为村里唯一的读书人,堂姐得了诰封,按理说他应该感到与有荣焉,但他从小到大妄想出人头地的心里,并不能容忍哪怕是亲人的别人出人头地,是以别人又问道他谁大谁小时,干脆甩袖不理,径直回家攻书去了。
厨房里的妇人们早笑作一团。
在她们心中,官老爷就是不哭不闹动一动就地动山摇的活神仙,怎么可能会肚子饿!
春花进去看到罗氏正指挥人热汤热菜,笑道:“婆婆,还是你警醒!搞了大半天,原来人家是饿了!我就说那些个人眼睛一遍一遍地瞟饭桌!二伯娘,你歇着,我来烧火!”
春生娘哪敢让她烧,忙道:“你现在是官儿了!还是我来烧罢。”
罗氏一边张罗一边得意地笑道:“我算是知道了,原来当官的也是人嘛!”
春生娘始终不让春花烧火。媳妇们也不让,俱笑道:“不敢劳动你的大驾!”
春花摇头一笑。“我看菜不大够,娘,去扯些白菘回来罢。”
春花娘挥手让她去,探头看了看甑子。发现里面只余半桌人的饭,肯定不够喂那几十号人的,忙搬来米缸打米(幸好昨天多舂了一旦米,不然还要现舂),重新上甑蒸饭。
媳妇们都笑起来。今天要把家里的老谷子都吃光了。
春花娘春光满面,笑道:“吃光就吃光,省得老鼠惦记!”
小兰娘小兰婆婆好不容易挤进来,正在灶下装忙,羡慕地道:“如果是我,今天就是借来吃也心甘情愿!”
罗氏眼睛都笑咪了,家里出了个能人,小女儿的亲事不是更加好说了么。
趁做饭的时间,春花娘亲自捧了炒花生、干桑椹、红枣以及橘子摊在筲箕里,盛一小部分进堂屋与大人们吃。一大部分与屋檐下的皂隶吃。
看人模人样的皂隶一把一把抓东西吃狼吞虎咽的样子,围观的群众眼睛都瞪圆了。可怜的娃,当差不容易啊,官府的人还饿肚子,这是几天没吃饭了?
还是几个脚夫道出了实情,“大人们一大早从县衙出发,只喝了点碧螺春,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吃饭。”
李公公是京城人,吃不惯稀饭咸菜,人家要吃馒头啊馒头。可置备吃食的主妇不知道啊,把最好的甜米糯粥、醇香的大头菜、油条豆浆还有鸡鸭鱼肉统统都端上了桌,但人家就是吃不下啊。客人不吃,陪客只好跟着不吃。这不,大家一起不吃早饭,又空腹赶了几个时辰路,能不饿吗!
也怪钟县令,平时身边总是备着吃食,这回以为有钦差大人在。就懒惰了,而且他还要挣表现嘛,不能随身携带食物让钦差大人以为他是个吃货。
李公公呢,来到黔省就一直闹肚子不习惯,根本就不在意吃喝,又以为钟县令有备,只想着快点宣旨完成任务,脑中何曾想过食物二字。
莫镇长以为刘家村很近的嗦,一刻钟就到了(莫太太娘家在镇对面,一刻钟的距离),宣了旨耽搁一阵正好赶回镇中吃午饭,怎么会想到刘家村这么这么地远,话说他在酒楼里都备了好几桌特等席面呢。
综上所述,活该这群大老爷们挨饿!
李公公吞下一碗饭后,终于感觉胃里舒服了些,长叹道:“农家的饭就是好吃呀!这个水煮芋头,竟然也这样好吃!”
钟县令只觉得两碗饭下肚半点感觉都没有,连忙让人盛饭,一边笑道:“今日真是委屈大人了!”
李公公道:“皇命所在,不辞辛劳。乡野出美味,不过是些最普通的东西,做出来会这样好吃。还有刚才吃的桑椹,嚼起来真是香甜,回味无穷啊。”
莫镇长连忙张罗着添饭添菜,躬身笑道:“大人喜欢,吾等备上些孝敬。”
刘老头暗自鄙视之,狗不理的东西还说什么美味,嘴里不停地劝饭,又吩咐罗氏搜罗家里的干货好送官爷们。
好一通忙碌之后,勉励为国尽忠为民效劳的话后,钦差一行终于告辞而去。
刘家村人将他们送了老远老远,才在莫镇长再三再四的相劝下停步。送钦差大人呀,好有面子不是吗,就是要他们带着干粮送到京城去也乐意呀。
当晚,刘三家吃起了流水宴,听到消息十里八乡的人士都来刘家来看稀奇,要么就是对春花好奇,想看一看她是不是长得有三头六臂,要么就是打主意,盘算自家亲戚有没有什么未婚男士配得人家的。
刘家人乐此不疲,春花深受其烦,脸都笑僵了,最后干脆称病躲在闺房里睡大觉。
次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