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幼院重新翻新,找的木匠工人自然是自家铺子上的人。
木头在城里生活多年,为人行事愈加老练,颇有大掌柜风范。
自家的东西自然做得细致结实,活计却更为快当,不过十来日,陈旧的屋子里里外外都变了一个样。
春花和韩孝宗半日在慈幼院安排事宜,半日陪同县令大人考察水土人情,要么就去市集看生意动态,要么和当地豪门官员结交,真是觉得日子过得飞快。
二人一个身份得当,一个学识不凡,小半个月下来,倒和县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搭上了话。有了一份人情,以后行事起来就更为便宜。
韩孝宗笑道:“你看,你说我胆子大,钟县令这份胆量才真是大。我们才买一小半沙滩地,他却包揽了县城大部分。听他师爷的口风,似乎想把涪江边的地包圆儿了。他也不怕赔!”
春花咬了牙,笑道:“那也没法,那是执政官,我就是有再大本事也不能越过他去。整个县城一千多亩沙滩地啊,我们能分一小半已算不错。换个贪心的,一小半都别想。老奸巨猾!那梯田难道还没给他政绩添砖添瓦?要不是有成效摆着,他可不得跟着我们买地呢。还算有良心,我们那地几乎算白送的,平时上折子朝廷邸报之类从来没漏了我的,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以后有好处自然少不了他的份!”
“钟县令虽称不上两袖青风,但他当了我们县父母官这么多年,却做了不少实事。上一个五年考评得了优,这一个五年任期,有那推行全国的梯田添光,肯定一个优又跑不了。不是升官,也会平调到入京。他的任期快满,也不知到时再来个什么县官。若是坏的,有意为难,我们行起事来。真是没那么方便。”
“朝廷官员轮换任职,想留他也留不住的。只有等新任县令来了,再图后事。上个月邸报上说军队人数过于繁冗,户部吃紧。估计是要裁军了。可能我堂哥快要回来了。不过他也算是个管着十来个人的小官,不知名单上会不会有他。回来也好,二十多岁的人,该娶妻生子了。”
韩孝宗笑道:“你可别乌鸦嘴。你堂哥解甲归田,家里只有烦恼没有好的。若是能呆在军营。往上走上几步,做个上等官将,何愁找不到名门好妻,非得回乡寻找?”
“我伯娘知道我哥做了小官,在我家可一翻炫耀,我公公也得意非凡,逢人便说。若是真退下来,估计家里真得闹上一段时间。我伯娘总说我哥要找官家小姑娘做老婆,但又怕她降不住身份高贵的媳妇,八字都没一撇。就和我请教什么官员家庭内宅礼仪。呵呵,后来又说在本地找个富户的漂亮女孩,又有钱又能拿捏,然后又嫌人家可能配不上他儿。左摇右摆,好玩之极。”
韩孝宗自立门户之人,虽在名门之中挂不上号,但在乡人眼中却是有品有貌有识有财金龟婿般的天仙,自然碰上无数桃花运,闻言不禁好笑。
二人讨论起婚姻大事来,竟无丝毫局促之意。又同诉自己长辈糗事。笑意连连。
大明听了额头掉了一滴汗,哼了两声。铺子上的伙计们连忙回头,假装做事,耳朵张着。腹诽着东家小娘子难道和韩家少爷订亲了。
韩孝宗一回神,忙收住口,看了周四一眼。
春花回神,皱了皱眉,心里一时也不知想些什么。
钟县令心情舒展,自从向朝廷奏报梯田并在全国推行之后。稻娘子在他的心中那就是座财神爷。她要起心做个什么事,他老人家耳聪目明,自然要跟风搭车的。番椒、番果子的,虽然赚钱,但都是商品经济的,入不得他老人家的眼。这关乎国计民生的梯田,才真正触动他的痒痒肉,果然一上报,什么名什么利都随之而来了。岳父大人可是说了,这回考评个优,他就要升为省府了。真是快哉乐哉。
自从梯田出了名,钟县令那是时时都关注着稻娘子的走向。但看她蛰伏多年,还以为江郎才尽,不过农家小女儿一时头脑发热才撞大运发现了农事机妙,想不到这会又出新招儿了。
若真是像形容得那般巧妙,沙滩地得长多少稻谷子出来,养活多少人啊!
钟县令搓搓手,想到明年就要调任了,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搭着这个顺风车,再在自己政绩上添上一笔。但这个省府大人的职位当是握在手心了。
钟县令心情愉快,哼着小曲想回后院小妾处找找乐子。
差人突然跑进来,大声唤道,“大人,大人,出,出事了!”
钟县令什么阵仗没见过,斥道:“大惊小怪,吼什么吼,有话快说!”
“出事儿了!大人!我们县出匪乱了!”
“真是混账,我们县年年风调雨顺,人民安居乐业的,从来没有什么匪字!到底是哪里来的强盗,敢在我县撒野?”
“大人,这不是关键!”
钟县令气道:“土匪不是关键,那什么才是关键?”
差人喘了一口气儿,道:“关键是在仁和镇出的事啊!李捕头过来通报,说是一伙匪人霸占了仁和镇镇长家,还去刘家村把稻娘子一家抓起来!”
钟县令一口气差点没出出来,“什么?”
差人道:“听说那些人半夜时分闯进莫镇长家,喊着什么报仇,又去刘家抓人。说是死了几个下人。”
“是谁要报仇?”
“不知道。”
钟县令叫道:“啊,那稻娘子呢,稻娘子回家没有,还在县上没有?”
“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