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濡目李世民,见他并没有反对的意思,便福过,慢慢转身向回走。此时,不必绕路,心中已不做选择,但是却五味杂陈,并不好过。刚刚的白影真的是颉利吗?他是那个一直都不会忘记目的人,他的坚定与不拔,是不会随时光的消逝而流失的。
这一刻我比任何时候,任何人都笃定它的完整性与真实性,可这才是我的心伤所在。那是我害怕的笃定,如果不是这样的笃定,我们可不可以……想到这里,已是哑然失笑。
推开房门,进入室中,坐在镜前,只觉得浑身无力,瞧着镜中大眼睛、小嘴巴的女子,只觉得好陌生啊!从前,她不敢瞧镜中的自己,是因为丑陋的容颜吗?那现在,为什么会更加地讨厌,镜中如水滴明成的绝世容颜,因为它这么空洞着美丽,它不知道自己的心却依然美丽着?
思绪猛然被窗棂的微微震动打乱,我想,又起风了吗?半开的窗中,赫然出现了一只青草编结而成蚱蜢。
我眼泪弄湿了这一刻的流光,是哥哥,是归心。我的手一直在颤,这只草蚱蜢也已经积重,终于,一个大抖,将它失落在地面上。
我不顾一切冲出门外,红尘丈长,草木沉寂待春,除了这些什么多余的都没有。是起风了,衫子在寒风中吹得烈烈招摇。是哥哥,一定是哥哥,他们都没有死,他怕我担心,用这只草蚱蜢让我安心。这个草蚱蜢是只有我和他才知道的暗号,真是太好了。镜中大眼睛的女子,唇边聚生出真实的笑意来,但很不巧打了个喷嚏,撞掉了李元霸送来的一个小玩意。
是个玳瑁的步摇,那日倒没有瞧得仔细。竟果真有一只步摇。七颗大大的水钻,发出漾漾而动的流光,聚成一个完整的琵琶形。放在掌心仔细看时,七颗大钻外又别镶了一些小钻。一看就知道,一定是婉吉的爱物。难怪她会生气,可她怎么不直接跟我说,我直接还她不就得了。
想到这儿,我眼中另含了一半的笑,怎么会?那怎么是婉吉公主的风格,这回我和她的梁子算是结下了。一掐算。也不对,早结过了,是结成愈发实诚了。
还是一定要还的。不过能不能讲个策略?我在屋中,开动了一个下午的脑筋,终于想出一个办法,就是交还给李元霸,而他只要将这只步摇丢在园中。由家仆捡到就好。这样由他去交还给婉吉,简直是一举三得。想完自己都鄙视自己,我这是心虚了吗,真的要与李元霸狼狈为奸。他可真是害苦我了,最后,只能无奈地坐在窗前发呆。
突然。门板发出两声震动,我走过去,打开门。一个人也没有。我踏步而出,反手带住门环,鬼使神差地,来到王府西北角,一个最显寥落的小亭子。
颉利。玄青的袍子素净无绣,更衬得雅量高致。他的目光。自下而上,流照过我。沉静的笑,慢慢爬上他的眼角眉梢。他一贯是用笑意,来掩饰内心的真实想法,也许他本是最不喜欢笑,却每天又不得不这样笑来笑去。我转过头,避开这个太过沉静,已不敢盲目相信,却一直自顾自在沉静的笑。天空中有落日苍茫幽静,远方有烟水程何限。
不过,不能一直看下去,我转回了头,却并不看他,慢慢垂下目光。一直默了好长时间,他才突然说,“不是我!”
从前,不安的心动了动,似乎我一直都在等这句话。那些猜疑我也不必再留它们了,心情竟然因为这短短的三个字,而变得分外轻松。我一直如此的不了解自己。其实我早已原谅了他。因为是不是他,都已经不重要,如果没有留有遗憾,如果一切都可以过去,我怎么会不原谅他。难道我自己就不会做错事吗?
他忽然拉住我的手,我一怔,用力向回抽,他不许,掌心加了力气,我自是抽不出就只好由他。他轻轻的,如薄絮飘飞般轻着声音,“晴柔,那是我第一次感到害怕,那么害怕,害怕就此就失去你。我曾以为这世上的一切不过是权力的附属品。但这一次,我知道不是,一定不是,我是那么怕就此失去你,而失去你就像是失去一切。要到什么时候我们才会真正的在一起。”
我仍是避不开我的心,它那样竭竭不倦的用力,原来一切都没有改变,爱只是不惶多让的博大精深。岁月在讥诮我们的迷芒,我浅握双手,心去邈远,竟然想到这些,“殿下,你先离开,李世民他全都知道了。”他笑瞧着我,“他拿我没有办法。”
夜色幽冥,他这样一笑,黑夜都绚烂起来。
在雪地里站了许久,我觉得有些冷,止不住向他偎了偎,他伸出手,宽大的衣袖垂落在空中,芸香一丝不差绕上鼻端时,他已揽我入怀。此时我已褪去李世民的雍容狐裘,投入他的怀抱觉得又大又暖。
人世种种,如此妥帖的,不过一个安放。
猛然间,四周亮起亮脂油松,照得黑夜如同白昼,本该身在长安的李建成,轻裘缓带立在火把下,冉冉做成笑意,“殿下与美人在此避嚣烦,寄情赏,真是风月无边啊。”我在颉利怀中抖了抖,一边害怕,一边又有放下积重的释然。也许一切真的无法挽回,但我觉得这是一个极圆满的无法挽回。
颉利另出一步,将我罩严,但他的手一直握紧我的手。我低下头,可以看到他修长的手指与我指结在一起,我心中一时澄清无虞。
半天红透时,李世民与李元霸赶来,李世民只穿了一件单袍,上面遍绣的金带围花在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