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成的声音淡淡的从嗓音飘逸出来,就像是行走的风,驻而不染,“看得这么入神,一定是喜欢了,不如……”他说到此处,还小小的叹气一下,似乎很是犹豫,又不接着说下去。
我转过头,去瞧他,很是奇怪,下意识重去看了看那扇面,其实画得虽然不错,但却不是我想要的。难道他这么说不过是为了止我发呆的托词,也就是这么一说,我的心跳了跳,也不敢留在原地了,轻轻向一旁挪开,说,“不用了,我从来不用扇子的。”
他又轻轻结出一个笑,但只是发了一个痕迹,“你也喜欢水墨画?”
我摇了摇头,“不过是瞧着好玩。”心下却渐渐清朗,是啊,不知何时,我也开始中意于这些墨分五彩的毫迹水墨绘,是因为这水韵动彩传神入心,还是……
时近黄昏,长安城清减起来,人流络络转稀,我们向与人流背离的方向去。觉得眼下的情影陡然合谙心事,我的心啊,一直就是向着一个背离的方向去的,一直都找不到归路。
忽然前面出现一处热闹,我又搁下了什么不快,先去理会热闹。
罗成看我挤上去了,也跟步过来。不过他倒是不大热衷的样子,我嘛想着愁也不过是一天,乐也不过是一天,要是自己先愁死那也忒不值了。
好不容易挤得前面一点了,原来是婆媳在吵架。
婆媳二人都梳着高高的鹦鹉髻,衣衫整整,好声好气地站在街上评论各自短长。
我叹了叹,觉得真是无趣,我可听不了她们长篇大套的家长里短。不是说吗,清官难断家务事。本来我想抽一步离开的,谁知道。人越发聚得众多起来,想拔腿走人,没那么容易。我拔呀拔,好不容易拨出一只脚,实在找不到第二只脚可落的地方,委实不能全身而退,没有办法只能再听听。
我无聊着绞着衣襟玩,里面讲道理的声音,惊飞了旁边一棵不知名老树上的喜鹊,它飞得扑簌簌得引得我抬头去瞧。烟萍唱晚,云和月的匾额惹人经目。一个女子的声音悠悠浮我心怀,“为了心中所爱。只是罢手由着他去吗,万不能做些明朗的举动吗,如果这样就是婆婆所说的相夫,媳夫恐怕万万不能以为然。”
我目回当下,那身着素绢女子神态昂然。拒理力争的样子清泠肃落,使我觉得理下宜然。哪知等到那厢婆婆也掷出道理来,星字嘎嘣嘣的砸人心怀,却也觉得有些道理。
我不由得自言自语,“她们都说得很有道理,可若这般。倒让人不知道如何抉择才好。正反两个道理总要选一个才能度日吧。”
罗成的神情淡淡的肃整里,又蕴着一点点笑意,“既然难于抉择。便不去抉择可好。”
如果是不在乎的事,当然就不会在乎所谓的抉择,可若是这般心头澜重,就会去抉择,纵然用心良苦。纵然心如火焚,大概都会欲罢不能。
我只是向他笑笑。与他夹在人流之中也同于散去。
我们止步在秦王府阶前,我向他笑了笑没有什么好说的,心里虽然感谢他陪我走了这么久,走得将伤心的事,化了化,虽不知是化成了什么,倒也不再觉得那么伤心了。可虽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不想说出来,话到嘴边只是笑了笑。
他拱手向我告辞,慢慢向一个相反的方向走去,步态健矫,似从未有求之不得的郁怀事。
望着他的背影,我开始想我的哥哥和爹,离去总是这样安静,又这样使人伤怀。
拾阶而上,一个身影将我拦住,我定睛,心中早已有数,是李元霸,我心下暗徊,我可不能得罪他,今天在外面跑了一天全是得他借力。如果他今天生气了,我可一定是吃不了兜着走。
没的做低伏小,他看着我,眼中的惊疑、紧张、怒气全都一径散去,最后全绾成一个笑。我也忙笑了笑,任他拉着自己的手,一下都没敢去挣扎,可是要如何启语呢,我不知道要向他说些什么,幸亏他先说话,“又走错路了吧,真是个笨丫头。”谢天谢地,他还以为我不认得路,也幸好他那样以为,我真不愿意解释太多。
我假装有点嗔怒,不过是淡淡的,应会了他几句,就打算回自己屋里。
万没想到,刚走出没有几步就会遇上李世民,那时柳絮霏霏,他背着一只手徐徐从柳霏漫漫中踱来,我现在可不想见他,想避开。只是眼下避开这种事情比见他还有难度,因为他已经叫住我,声音高贵而华丽。
他本来就是高贵的,他的笑像是孤天上清皎合合的月,万丈红尘也掩映不住的辉光耀目,其实我略略觉出了自己的心思。我一定是听信了何妃的话,做出了打算要留在这里的决定,所以我见到李世民时才会这样的紧张,生怕错行一步,错语半句。我全身都这样僵紧着,像一个木偶人。
奇怪的是他也一直默着,可刚刚明明是他叫住的我。他又看了我一眼,那双看了惯了杀伐砥砺的眼竟不含有一丝血腥的阴影,恍若他从前只是在这繁华之都看红尘安良,事事静好一般。他目光别过注向一枝红蓼说,“你的性子与芙蓉不合,还是回去吧?”
这么简单的字句我想了好久才想得明白,芙蓉是长孙芙蓉吗,那不是长孙王妃。不,我怎么可能走,现在我比任何一个时刻都想留在这里,都该留在这里,所以我忧怨地看着他,又终于非常乖巧地装作没听见,还向他笑一下,自顾自拔了一只花,弹了弹花枝。
以他的深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