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屋内落针可闻,符清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他从来也不知道自己喘息的声音会有这么大,如同一条离岸的鱼拼死挣扎,想用最后一口空气来拯救自己,却忘记了鱼需要的并非是空气,而是水。
人往往也是这样,直到最后关头,依然不知道自己真正失去的是什么。
“你究竟是什么人?”符清颤声问道。
苏浅微笑:“我是苏浅。”
是啊,他是苏浅,他一直都在说他是苏浅。
“我只是一个小人物,于你没有用处,你......”话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苏浅没有找过他,从始至终都是他自己送上门来的,就连这一次,他从京城逃走,也是躲到了苏浅这里。
他知道现在这个时候,想要躲开朝廷的抓捕比登天还难,所以他便来苏浅这里避避风头。
“是,你的确没有用处,所以你现在还能坐在这里与我品茶。”苏浅说到这里,又给符清满上一杯茶。
符清端起茶,咕噜噜喝下去,他早已尝不出茶的香味,他可是呼吸却渐渐平复下来。
苏浅对他并没有恶意。
“小苏,你能救我吗?”人一旦平静下来,大脑也就恢复了清明。
每个人都有求生的本能,符清也有,他不想死,他还想看到儿子长大,那是他与阿茶的儿子。
苏浅望着他,眸色沉沉,如两泓深不见底的寒潭。
符清立刻就明白了,世上没有白吃的饭,他想让苏浅救他,就必须有拿得出手的东西才行。
“小苏,蓝先生对我并不信任,他来京城时,并没有见过我。”
“他来过京城?”苏浅问道。
“来过!他不但来过,还在京城住过一阵子,初时就是住在书铺街的笔墨铺子,后来搬到城外,福润曾经乔装改扮亲自去见他,我陪福润一起去,可是蓝先生没有见我。在笔墨铺子里,我见到了翠娘子,翠娘子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对福润也是带搭不理的。福润后来告诉我,翠娘子原本应该是蓝先生的女人,可是翠仙一等就是十几年,等到二十多岁,蓝先生还是没有碰她,所以翠仙心里不痛快,尤其是对与蓝先生有血缘关系的人更是如此。”
说到这里,符清顿了顿,他小心翼翼地去看苏浅的脸色,这么琐碎的事情,当时他都不想听的,现在却要拿来换自己的命。
苏浅微微颔,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符清道:“......那次回来,福润见我闷闷不乐,便和我说了一些事,她说蓝先生也不喜欢她和妹妹,当年蓝先生一心想要寻找姓谢的女子,翠仙也就是翠娘子,她就是姓谢的,只不过并非出自谢家嫡房。”
苏浅的神情总算有了变化,他沉声问道:“翠仙姓谢?”
符清有些洋洋得意,他对苏浅道:“我也不是傻子,我这辈子算是被他们父女给毁了,难道我还不能找到他们的把柄吗?你知道我为何要整日流连青(防)楼楚馆吗?因为我从翠仙那里得知了谢思成的身世,你知道吗?在太平会里,翠仙的人与谢思成的人势不两立,有一次两拨人打起来了,惊动了顺天府,谢思成的人跑了,翠娘子手下的阿嫣却被抓进去了。是我瞒过了史原,悄悄把阿嫣弄出来的,从此我便和翠仙有了来往。”
“翠仙是个火爆脾气,平素喜欢喝几杯,而且她最喜欢女扮男装到青(防)楼里喝花酒,我便投其所好,时常与她去喝上几杯。”
“有一次,她喝多了,她告诉我,谢思成的亲娘就是姓谢的,当年蓝先生找到她时还以为找到了宝贝,后来才知道她非但不是谢家嫡房的,而且还只是个养女,蓝先生为此很生气。翠仙还骂谢思成是婊(防)子养的。”
“就是因为这个,我才整日出入于京城各胭脂花柳之间。”说到这里,符清完全没有了方才的惶恐,他满脸红光,眼睛里也泛出了神彩。
“你找到谢思成的生母了?”苏浅不动声色地问道。
“当然没有找到,那女人即使没被蓝先生杀了,也要死在翠仙手里,你不知道翠仙有多恨她。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我还是查到了一些事情。”
符清摸摸下巴,眼睛却瞟向苏浅。
苏浅淡淡一笑,道:“如果你说的有用,我就让你与儿子团聚。”
他着重说了“儿子”两个字。
符清脸色大变,指着苏浅颤声道:“你把正堂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好吃好喝,还有人照顾。”苏浅说得云淡风轻。
“你会这样好心?”符清只觉口中腥甜,他甚至怀疑自己会急火攻心口吐鲜血。
正堂的事情只有他和福润知道,他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可是前脚把正堂送走,后脚就让孩子落到了苏浅手中。
“信不信随你,是否继续说也随你。”苏浅说道。
符清脸上的得意一扫而光,他几乎是咬牙切齿:“我查过古籍,谢家对于子孙甚是苛刻,但凡是能够记到族谱上的,只能是嫡房的人,男女不限,均可上谱,但也只限嫡房。”
“得知翠娘子也是姓谢的之后,我用了半年时间,终于查到翠娘子的身世,她不但是姓谢,而且还就是陕西人氏!只不过她家那一支不是嫡出,早在不知多少代以前就成了旁支,还不如旁支呢,大多人家的旁支也能上谱,谢家可不行。”
“蓝先生是谁,他是太祖子孙,正儿八经的龙子凤孙啊。要知道沈家皇帝是一代不如一代,且每一代都有太后或皇后参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