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很大,霍柔风挣扎着要下来自己走,被展怀瞪了一眼,便把脸缩进展怀的斗篷里面,由着他一路抱她进去。
她是不是太惯着小展了?惯得他都敢在众目睽睽下抱着她了?算了,明媒正娶的,惯着就惯着吧。
进了二门,甬道上的雪显然已被扫过了,但是又有雪花落上去,花石子铺就的路面上沾了一层薄雪,反而更滑。
展怀原想把霍柔风放下的,看看这打滑的路面,眉头动了动,索性抱着她继续往前走。
这一下子,后宅里上上下下都看到了,就连没看到的那三位——谢红琳、钟夫人以及正在啃布猴子的阿裳也听说了。
“雪下得大,五将军抱着五夫人进来的,从大门口到院子里,半刻都没有放下呢。”
钟夫人假装喝茶,悄悄看一眼谢红琳,儿子和儿媳恩爱是好事,可是这大庭广众下的,好像有点......
谢红琳的眼角子扫到钟夫人在看她,哼了一声,道:“小枫也不胖,阿怀抱得动。”
钟夫人一口茶差点喷出来,好在阿怀没在中途把小九放下,否则这当丈母娘的说不定会说阿怀手无缚鸡之力了。
她只好亲亲阿裳白里透红的小脸蛋,半真半假地道:“可怜我们阿裳啊,你爹都没抱过你几回。”
人家在说自己儿子,谢红琳就不管了,钟夫人说的也是真的,当着钟夫人的面,展怀还真没有抱过阿裳几回,倒不是展怀不想抱,而是他不敢,他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粉团儿信的女儿给抱坏了。
过了一会儿,谢红琳幽幽地道:“两人这么好,我看过不了一两年,就要给阿裳添个弟弟妹妹了,人算不如天算,小九终归还是免不了要受场辛苦。”
钟夫人懂她的意思,谢红琳所说的受场辛苦,并非只是女子生育之苦,霍柔风是要跟着出征的,一旦有孕,她要受的辛苦比普通女子要多几倍。
钟夫人心里也是咯登一下,她想起一些往事,便问道:“虽说我们家世代认谢家为方,可是传到国公爷这一代,前尘往事所知寥寥,倒是来了西安,曾听吴家大奶奶说起过昔年女帝在汉中产女之事,不知九容公主是否真是于两军阵前诞下的。”
汉中有片山坡,坡上生红草,传说是女帝阵前产女,鲜血染红了山坡,从此后坡上的草便是红色。
谢红琳道:“是真是假无从可考,但是我绝不会让小枫如此这般。”
另一座院子里,展怀把霍柔风的脚揣在怀里暖着,嘟哝着:“这是人脚吗?我还以为是雪地里捡回来的石头。”
“石头啊,要不就扔了?”霍柔风逗他,小展像个独守空房的怨妇,她还从没见过他这样呢,那模样让她喜欢得不成不成的。
“扔到雪地里绊了人怎么办,算了,留着给我垫床脚吧。”
展怀探手入怀,用指尖挠她的脚心,霍柔风格格直笑,想要蹬他,可是两只脚都被他抓着,她只好求饶:“好了好了,我给你垫床脚,你给我暖床,我错了,我错了,我给你暖床,啊啊啊。”
两人闹腾了好一会儿,直到霍柔风的脚终于暖和过来,镶翠端了铜盆进来,展怀看着霍柔风用热水泡了脚,又用锦被把她的腿脚盖上,这才说道:“再歇一会儿,晚些时候和二哥一起议事。”
霍柔风的眼睛亮了,这些天她其实是很担心的。
那天花三娘忽然来求她,要求再去京城,霍柔风便就猜到,展愉这次要动用的人,一定非同小可。
她不能说对花三娘了解透彻,可也知道几分。花三娘决不是舍身取义的人,花家世代做查子,查子对于她而言只是一项差事,谋生的差事。
花三娘在京城是露过相的,再回京城危险重重,除非京城里有她放不下的人,否则像花三娘这样已经找到更好差使的人,是不会再入险境的。
但是一直以来,查子的事情都是展愉管着。来到西北后,展愉比以前更加沉默,他不说,展怀不问,霍柔风也不问。
鸡蛋源源不断送到面前,你还一定要去查这蛋是哪只鸡下的,下蛋的过程中有没有难产,这不是有病吗?
地上有路,地下有洞,相辅相成,殊途同归,这便是正路,这便是大道。
听说要与展愉一起议事,霍柔风免不了好奇,她问展怀:“这是你提出来的,还是二哥提出来的?”
“二哥。”展怀把手探进被洞里,摸了摸霍柔风已经暖洋洋的双脚。
霍柔风坐起身来,叫来丫鬟服侍她穿衣梳头,她对展怀道:“我们早点过去,不要让二哥久等,和他议事千载难逢,可别迟到了。”
展怀哈哈大笑,看着霍柔风梳妆打扮。霍柔风让镶翠给她把头发梳梳整齐,插了朵珠花并两只珠簪,换了身湖蓝绣百鸟的褙子,自己对着一人高的西洋美人镜照了照,亭亭玉立,挺满意的,便问展怀:“我好看吧?”
展怀憋着笑,故意说:“不如你穿男装好看。”
霍柔风皱眉,也是,九爷穿男装那才是真好看,可是要去见的人是展愉,总要有点弟媳的样子吧。
展怀握住她的手,道:“逗你玩的,小九当小九时是穿男装好看,当我夫人是这样打扮最漂亮。”
去往展愉院子的路上,霍柔风反复回想着展怀的这两句话,或许这就是展怀越来越让她喜欢的地方吧。
展怀虽然和她做了夫妻,但是展怀同时也给了她一片空间,让她能在这片空间里恣意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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