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江没有想到,这个孩子竟然不但成了他的长子,而且还是他唯一的儿子。
就如父亲所期盼的,霍家终于有了令世人艳羡的子孙,霍炎聪明绝顶,小小年纪便文名远播,每每听到有人在他面前盛赞霍炎,说霍炎有乃父之风,他便在心里苦笑。他从小勤奋苦读,比起同窗要付出几倍努力,才有了后来的功名。而霍炎却是从小玩到大,不爱读书,随手写下的诗词便令他叹为观止,因为好动,他给霍炎请了位武功师父,没想到那师父竟说霍炎是千载难逢的良才美质。
对于这个白捡来的儿子,霍江越来越不知该如何面对,尤其是在妻子去世之后,父子之间便很少再有交流。
现在,霍炎终于想起了他这个父亲,霍江苦笑,但很欣慰。
他还记得霍炎很小的时候,那时妻子还健在,父子关系尚好,有一次他偶然得了一本前朝军中用的秘语录,只是十几页的小册子,他觉得有趣,便琢磨起来,只有几岁的霍炎走过来,好奇地去摸那本已经泛黄的册子,怕霍炎顽皮,他把霍炎抱到腿上,霍炎指着册子问:“这是什么?”
那天他的心情很好,便把册子上的暗语随口教了几句,没想到霍言觉得好玩,缠着他把整本都教了。当时霍炎识字有限,他也没有放到心上,以为小孩子转瞬也就忘记了。
可是这一次,他把霍炎的信看了两遍,感觉有些奇怪,以霍炎的文采,绝对不会用词不当,而这封信,至少有五处地方需要改正。
如果这封信是出自寻常人之手倒也罢了,可是这是霍炎亲笔,那么便是不正常。
霍江忽然想起了当年的那本暗语册子,但是他早就不记得每个词汇所对应的意思,他只好把册子找出来,将信中这五处瑕疵逐个查对,终于,他明白了。
霍炎用暗语告诉他,要把此事交给太后处置。
想到这里,霍江便不由莞尔,又有些骄傲。
次日,宫里便传出话来,皇帝要见他。
霍江从翰林院直接进宫,他已经有日子没有见过皇帝了。
今天还是休沐日,可他还是来到翰林院,自从霍思谨来到京城后,他便觉得在翰林院里远比在家里更轻松。
正月里的休沐有十几天,翰林院里安排了轮流值守,今天当值的是范会和史云。范会已在翰林院二十多年,史云却是庶吉士,明年便要散馆了。
霍江走出自己的屋子,便看到范会和史云正在廊下,看两人的样子,像是在等着他。
想来是因为来了宫里的传旨太监,二人过来看看吧。
看到史云,霍江忽然记起,史云的哥哥史原,便是长公主府的长史,在长公主的驸马是展家二公子,这一次绑走霍炎的就是展家的老五。
这也不是巧合,京城就是这么大的地方,尤其是官场上,人和人之间都能东拉西扯上一点关系。
勋贵、宗室这些人家相互之间都沾着亲戚,在科举出仕的官宦相互的牵扯就更多,谁和谁是同窗,谁又和谁是同科,一来二去,便布成了一座硕大的关系网。
“掌院大人,听说宫里来人了,可是令郎的事情有了眉目?”范会和他是老交情了,也就没有客套,直接了当。
霍江摇摇头,叹了口气:“现在还不知,要见过圣上才能知晓。”
史云在一旁说道:“掌院大人,若有需要帮忙的事情,您只管吩咐,我没有别的本事,跑腿的事情还能做一些。”
霍江微笑,轻轻拍拍史云的肩膀,又对范会说道:“谢过二位,宫里的公公还在等着,我先进宫了。”
他转身向外走去,刚走几步,便听到身后传来史云的声音:“掌院大人,要不我请家兄向长公主”
没等他说完,霍江转过身来,对史云说道:“在下心领了,只是事关展家,还是不要把宗室牵扯进来。”
史云还想再说什么,范会用手拉拉他的袖子,他只好做罢。
待到霍江走远,史云便问范会:“京城里都说霍轻舟是展五公子绑走的,你看霍大人也没有反驳,说明外面的传闻没有错。驸马爷毕竟是展五公子的兄长,请长公主给驸马爷吹吹枕边风,说不定就能把霍轻舟放回来呢。霍轻舟是百年难遇的奇才,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便是仕林的损失。”
范会摇头:“非也非也,你还年轻,看不出这里面的事,你别忘了,和展怀有关的事情,可不只霍轻舟这一样,还有郭首辅的案子。若是只凭长公主的三言两语,便放了霍轻舟回来,那么郭首辅的案子怎么办?展驸马还要把展怀的人头送回来抵罪吗?”
史云一怔,这确实是他没有想到的。展家无论如何也不会拿展怀来给郭咏偿命的。
“难道这件事就不了了之?霍轻舟的事情还好说,毕竟人还活着,只要霍家不追究也就罢了,可是郭首辅是人命关天啊。”他问道。
范会摸着下巴上的几缕胡子,笑道:“年轻人,你以为这些消息是谁放出来的?在霍大人上次进宫之前,外面可就风言风语意指展怀了,再说,以霍大人的为人,他会把这消息传得街知巷闻吗?”
霍江当然不会,霍江是什么人,翰林院里人人皆知。
“那会是谁?郭家不可能可是除了展家自己以外,还有谁会知道呢?总不会是展家吧。”史云越想越是一头雾水。
范会哈哈大笑:“怎么不可能?展家为何不会自己放出消息?年轻人啊,你明年就要散馆了,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