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座诡异的空间空,如果从空中俯视,能够看到一直连绵到天边的屋舍建筑,却只有最中间的一条路直通向城门里,只是相比之下,那整座城房更像在外,一座城门锁住的是这片废弃阴森的天地。
鬼潮涌现,从天边连成一线朝着城门压来,所过之处顷刻间夷为平地,好似一只染满墨汁的笔在一幅画作上逐逐涂抹,已然盖住了半边纸张,突然一支白芒穿越画卷,一头刺入那漆黑的墨池之中,顿时炸开大片空白,无可所挡的将那条长线从中斩断,但是空缺很快又被漆黑浪潮填满,如同要将这片天地都淹没在黑潮之中,苏问再度张弓搭箭,白箭高飞,划出一道饱满半弧,迅猛坠地,化作一块顽石砸入潭面,激起数丈浪潮,却也仅仅是让大地重现了片刻,便又被覆盖,虚空中那张鬼面放肆狂笑。
“这世间有几个许木子,苏问,今日谁还能来救你。”
“噈。”
箭声回应,苏问连射两箭,在鬼潮之前断开一道天堑,两根单薄的长箭相隔百丈,明明空无一物,可就在鬼潮冲近的瞬间却被一股莫名力道切割成两段,好像一群脱缰的马儿突然被一条横贯的绳索绊倒,顷刻间被其后涌来的铁蹄踏成肉酱。
李在信折断了手中的刀,七具已经化为飞灰的尸体躺在他的身前,没有更多的言语,那具贴身的甲胄早已残破不堪,刀口清晰入目,每一刀他都没有躲,结结实实的挨在身上,一头长发被鲜血浸润的黏稠,他看着虚空中逐渐凝视的身躯,在此之前他需要先了却另一件事。
“崔珏,不用试了,我确定是他,两个都是莫修缘。”李在信边走便解下那件甲胄,其下的白衣已经看不到原本色彩。
体内透着森然黑气的莫修缘蔑视的看向对方,手中众生剑嗡鸣作响,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了,从第二次点朱砂后就被尘封在黑暗之中,他是凌天宫在世间行走的天道,也是这世间最光明圣洁的人,可只要有光便一定会有影子,人无完人,莫修缘依旧是人,圣人言人性本恶,方才需要修行度化,凌天宫想要的是完人,可他从不这么想,因为他一吃糖牙就会痛,这世间没有完人,何苦继续隐藏,只是自欺欺人,既然有太多人想看,那便让你们看个清楚。
“我的修行还不够,控住不住自己的心境。”莫修缘沉声说道,只要想起那梦中的情景,便有无尽的恨从心头钻出,为何要牺牲我一人去拯救别人,哪怕救得了千万,可我仍是不愿,没有什么比所有人都希望你死更让人感到绝望的,这很卑鄙,用莫须有的道德仁义,买下廉价的性命,然而你无法拒绝,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但我还不是佛,我还需要修行。
“我可以救更多的人,所以不能死在这里,就请你们死在此处。”莫修缘开始前冲,众生剑的光泽逐渐退去,黑气缭绕,哪怕是在这群鬼乱舞的天地依旧鹤立鸡群,剑锋卷动的气势好似一条百丈长鞭凌空挥动,断去一臂的钟馗手持炸木剑,口中念念有词,一口鲜血喷在面前空间中,好似锁链蔓延开来的符文通天彻地化作一道除魔大网,将拿到剑气隔在苍穹的另一侧。
孟婆御起手中破碗,一滴晶莹泪水滴入汤中,原本苍老的容颜肉眼可见的时光倒流,干瘪的身躯也越发丰满,传闻孟婆曾是虞朝以前一位貌美年轻女子,她的丈夫死于战乱之中,闻讯后孟婆泣不成声,泪流成河,泪水化作忘川河水通入阴曹,她乘船见到死去的丈夫,夫妻相见,念下永不分离的誓言,然而阴阳相隔,丈夫不入轮回转生就只能在那忘川河中受尽永世折磨,不忍夫君受苦的孟婆用自己的泪水熬成一碗汤,对方喝下后前世尽忘,只留下回首一笑,转世而去,只是活人入阴曹沾染了阴气便再难离开,从此她守在忘川河上,看着那人一次次轮回,饮下孟婆汤,纵然千百次想问你还记得我吗?可话到嘴边终究无法吐露,前世流下多少泪,化作多少孟婆汤,享乐刹那,痛苦长存,饮下前世的痛,才可在下一世继续落泪。
忘川河水从那破碗中奔涌而出,顷刻间一条三百丈的幽冥长河悬挂高空,千钧的河水坠落莫修缘头顶,其内无数不愿忘记前尘的孤魂野鬼哀嚎嘶鸣,却逃脱不了河水中的鬼鱼毒虫的撕咬,阴曹不死不灭,只为留下一段记忆便要承受千百年痛苦,凡人同样强大,因为心中有执念,莫修缘你能救多少。
忘川河水在上,精血符网在前,莫修缘一掌拖空,千钧之力透过他的身体贯穿地面,大地分裂,血色大网顺势将其束缚其中,那支纤细的判官笔隔空刺来,笔尖的毫毛正好点在莫修缘眉心上的点朱砂,霎那间火焰升腾,毫毛灼烧焦黑,崔府君不为所动,笔杆继续向前,好似要刺入对方的脑中。
“给我出来。”
崔珏沉喝一声,笔杆猛然拔出,笔尖的毫毛连接着千百跟血线从莫修缘眉心处抽出,在血线的尽头处一张狰狞咆哮的面孔纠缠着莫修缘,就在即将被剥落的瞬间,众生剑猛然旋转,将那张血色大网搅成寸寸碎片,莫修缘仰头怒喝,千钧忘川水当头涌下,崔珏连忙断开笔前血丝抽身退去,三百丈长的忘川河水被莫修缘抬头畅饮,身后一道越发磅礴的鸿蒙气蟒冲天而起,直奔苍穹上的鬼身,缠绕蜿蜒,跃然立在起身后,好似佛门金刚持蛟睥睨。
“李在信,你没想到莫修缘竟会与阴曹相通吧!”
李在信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