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惑守心,彗星袭月。
纪歌抬起头望天空,只见夜色不似往日一般漆黑,更深阔的天际,似乎的确有一条带着扫尾的流星若隐若现。
古人口中的彗星袭月就是扫把星,极为不详,纪歌虽然不相信,却还是跟着众人一样面露忧虑之色。
程西爵亦眉头紧锁,连纪歌都能发现天空中掠过的彗星,他自然知道钦天监说的是什么意思。
视线自周围惊恐难安的众臣脸上一一扫过,却没看见图焕渊的身影,程西爵的眼神越发幽深。
程落凰熟知天象,听到老者的话心中一惊,望完天空,平静如水的面容首次微微一变。
老者被放开,连滚带爬的跪倒在程西爵脚下,不停磕着头:“陛下,微臣是钦天监令汤望,因为今日是千寿节,所以夜观天象,想要看一看吉时,却,发现了几十年一见的彗星袭月和荧惑守心,竟,竟一起出现了。”
“彗星袭月本官知道,是天有大灾,霉运连连,那荧惑守心是什么意思?”一人不解的问道。
“荧惑又名赤星、罚星、执法。主岁成败,司宗妖孽,主旱灾、饥疾、兵乱、死丧、妖孽等,司天下人臣之过,而心宿有三颗星,分别代表了皇帝、皇子和皇室中最重要的成员。
荧惑守心,象征着天下大乱,皇帝驾崩,丞相下台……。”汤望颤颤巍巍的说道。
“今年夏天本来就热的不同寻常,莫非真的是要天降警示吗?”
有大臣极为小声的嘀咕,却一字不差的传到纪歌的耳中,让她的心紧了紧。
“啪——”
纪歌循声望去,太后手中的茶盏已经从手中脱落,化为碎片。
那温婉黯淡的眸子,出现隐藏极深的喜悦。
天下,真的要大乱了吗?纪歌垂下眼眸,注视着程西爵宽阔伟岸的背影,仿佛有他在,外面的风雨再大,也淋不到她一丝一毫。
千寿节因为天象大乱而终止,程西爵封锁彗星扫月的消息,下令所有参与千秋节晚宴的臣子们,不得透露丝毫,避免出现混乱。
群臣百官忧心忡忡的各自回府,纪歌又陪程西爵处理了堆积两日的政务,直至深夜,御书房内万籁俱寂,只剩下窸窸窣窣燃烧着的烛火,将程西爵批阅奏折的面容镀上一层暖意。
“陛下,今年原本就大旱,经此上天预警,陛下应该早做打算。”她磨着墨,终究还是忍不住说道,从听到荧惑守心是上天的警示之后,她就想到这一茬。
旱灾,若一不小心,就可能扩散为更严重的饥荒。
程西爵蘸着墨汁的笔微微一顿,头也未抬的缓声道:“既然是上天的警示,那有些人自然会自己跳出来,只是过程,可能并不美好。”
“有些人?”
“乱天下之人,纪爱卿如今是在关心朕的江山吗?”
“臣,只是尽臣子本分。”
“纪哲,你能关心朕,朕很开心。”
他低着头,选择性的忽略了纪歌的反驳,悄悄勾了勾唇角,没让任何人瞧见。
程西爵胸有成竹的样子让纪歌的心沉寂下来,之前整理文书之时,她早就发现他在应对旱灾而做了很多打算,看来,事情或许并不是想象中的样子。
直到她离开御书房之时,却听见程西爵的声音极淡的在身后响起:“洛国的天,是该变一变了。”
纪歌的脚步停滞半分,仿佛没听到般继续前行,心中却明白了什么。
待回到澜庭阁,躺在榻上,纪歌一闭上眼,就是程西爵在烟火凋零那一刻,胜过璀璨星河的墨金色眼眸,凝视着她的眼睛,声音仿佛在立着誓言,他说:
“朕若是,也只断袖你一人。”
默默在心底念叨两句帝王无情,加上因为喝酒又想起慕若,两人的面容来回交织,她才在疲惫复杂中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纪歌顶着一副黑眼圈,恹恹的被青袖从榻上叫起来,一伸懒腰,浑身上下是宿醉带来的酸痛无力。
“大人今日精神似乎不是很好……”青袖将沾湿的手巾递给纪歌,轻声道。平日里伺候纪歌起床这等细致之事,都是秋棠来办,但是之前秋棠的内伤很重,即使有程西爵送来的药,如今也才堪堪下榻,纪歌自然不舍得她再来伺候自己。
至于春露,彻底说开之后她也不再出现在众人面前,终日在自己的房内浑噩度日,纪歌又拜托修焚日常多留心一些她,自然翻不起什么太大的风浪。
“精神不好,还不是因为你这妮子。”纪歌抹了一把脸,嘴上也不闲着。
眼见着青袖的脸用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纪歌心情也好上了几分。
待穿戴好朝服,还没走到金銮殿,忽然之间,一阵轰鸣声传来。
那声音似是有人击打战鼓,低沉浑厚却声音极大,刹那间直冲云霄,传至整座皇宫。
“怎么回事?”
难不成真的流星陨石掉下来了?
小简子面露惊慌,结结巴巴的回答道:“大,大人,是鸣冤鼓,有人击响了鸣冤鼓!”
倘若这时纪歌还不明白,走进金銮殿,朝堂之上乱作一团,通过只言片语,她很快明白了什么是鸣冤鼓。
鸣冤鼓是大楚时期就设立的一只巨大的鼓,太祖建洛国后迁移到洛都正阳门口,曾立旨道,唯有天地不公,血海深仇的冤屈之事,方可击鼓,击鼓之人一旦开始,便不得回头,若所言之事与事实有所出入,击鼓之人将以扰乱皇家,祸乱宫闱之名腰斩于市。
若真是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