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神奇?”青二十七一边随口问着,忽然那黑色门帘一揭,一个描红画绿的女人喜滋滋地捧了一碗水走了出来。
口中念念叨叨:“唉呀呀,有了这神水,不愁我家陈公子不将一颗心儿牢牢系我身上,阿弥陀佛,无量寿佛……”
这女子刚出门,门帘里便伸出一只木头雕就的手,往内里一招。那肥女人忙冲上去大叫:“是我是我,轮到我了!”
开禧二年九月十五日,那满心期待进了楚仙姑的黑屋子的肥女人,最终却面无人色地摇摇晃晃走了出来。
难不成别人都求得所愿,只有她好梦难圆?
一时好奇,青二十七让白天天在房内继续等排号,跟那肥女人到了门外,喊住她道:“姐姐留步,你没事吧?发生了什么事?”
肥女人满腹委曲地挨住门框,一屁股坐了下来,抹起眼泪:“我,我是来问问楚仙姑我何时得遇良人……”
青二十七有点想笑,可又不敢笑,只得一本正经地问:“那楚仙姑怎么说的?”
肥女人抽抽泣泣地道:“她说很快……”
青二十七奇道:“很快?那不是好事么?你哭什么?”
肥女人道:“可是……可是她说我得先减二十斤肉……”
呃……青二十七一听,又好气又好笑,顿觉这位楚仙姑实在太不靠谱,并且狡猾得很。
她想起暮成雪。
其实暮成雪在解语轩所作的“祝祷”耍的也是这似是而言、拆西墙补东墙的招术,貌似神通广大,其实一靠口舌,二靠人脉。
再大的神通,都是人的本事,而非神的相助。
“姐姐人好心好又聪明,一定有人知晓你的好。”青二十七安慰道。
也许是因为想起了暮成雪,她忍不住想多打听打听这位神婆,便道:“姐姐你真是慧眼识人,一眼就看出我们姐妹此来的目的。
“我那妹妹说是来解梦的,可我看啊呢,她其实和我一样,就是想问问腹中胎儿是男是女的。”
她露出了一幅“你懂的”的神情,哄得那肥女人忘了自己的事,认真听她“求教”起来。
“……只是我姐妹二人都没见过楚仙姑,多少有点怕应对不周。姐姐,你教教我吧。要不要再给楚仙姑添点香火钱?有什么规矩要注意,才不会失了礼数?”
肥女人这下真的来了精神,挺直了腰板道:“你这就问对人了,我今天已经是第四,啊不,第五次来了,介绍亲戚朋友们来了也不知道有多少。
“我和你说啊,楚仙姑是好人,她呀,对我是无微不至,特喜欢和我唠咯,和她说说话啊,我这心里都舒服多了……”
青二十七点点头,又点点头,心想,怪道这神婆对每个来找她的人都能说出一二底细,原来功夫全在这与人“闲聊”的本事上。
耐住性子听肥女人说了半天,才问出那楚仙姑在里间门边放了一个坛子,出门前把钱丢里头就可以了,多少不拘。
见从那肥女人口中实在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青二十七失望地回到了黑屋子,正好赶上轮到白天天。
那只木头雕就的手从帘后一招,青二十七扶住白天天走了进去。
出乎意料,外面的房子黑乎乎的只有几根蜡烛照明,而里间却亮得多,数枝巨烛照得青二十七很不适应,眼睛都有点花。
奇怪的是,她们刚走进屋子还未立定,烛火中突然发出“哗哗”的声响,像是什么木条散倒在地一样。
青二十七怕有甚不安全处,忙挡在白天天身前。
此时她已经稍微适应了室内的亮度,但见巨烛如阵,围住漆黑之物,再一看,原是顶半个多高的黑色布帐,那楚仙姑显然就在布帐之中。
散落地上的,正是算命竹签。
不知为何,那楚仙姑原本正极快地将竹签收拾进签筒,当青二十七拐入巨烛阵时,反倒放慢了动作,刻意地作出优雅之态。
青二十七心中一动,先自起了怀疑。上前一礼,说道:“小女子见过楚仙姑。”
布帐垂幔,前放花朵净水,又有三个蒲团。那木头雕就的手从帐幔中伸出来,指了指蒲团,示意青二十七和白天天坐下。
白天天大肚如盆,盘坐辛苦,便站着没坐,才要说话,青二十七忙道:“楚仙姑,舍妹是陪小女子来的。小女子有些私事,还请仙姑不吝赐教。”
木手一摆,意思是不用客气。
青二十七一笑:“小女子家住在兴州城西的庆元路。”
两人来此地时曾经过庆元路,此时青二十七故意这么说,以便试试那仙姑的反应。
木手先是停滞了一下,之后摇了一摇,意思是她说的不对。
青二十七解释道:“我和舍妹昨儿才来投奔亲戚家。”
木手又摇了一摇。
青二十七见那神婆始终不说话,心中更是笃定了几分,冷笑道:“我听说楚仙姑健谈得很,小女子不知哪里得罪了楚仙姑,楚仙姑竟不敢开口发声?”
白天天见青二十七如此作乔,知道这神婆必有蹊跷。
她的脾气向来直截了当,不似青二十七喜欢谋定后动,立即出手,素手翻飞、竟向那木手抓去。
那手虽是木的,却也灵活得很,堪堪避过白天天这一抓。
一只真手,一只假手,交手数招。
一个攻中有守,一个守中有攻。都是些擒拿的小手段,功力虽弱,手法却都显然经过名家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