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聆涛用的是陈述句,暮氏兄妹却齐齐动容。
暮江吟是为这惊天消息本身动容,而暮声寒则是惊异于陆聆涛的消息如此灵通!
陆聆涛笑了笑。
他见过太多的人,自是看出来这对兄妹惊异的点各有不同。
暮江吟的反应尚属正常,可暮声寒……
他自己自然消息灵通,就算不是因为楚门,也因为有淑宁长公主赵晨——那么暮声寒的消息又来源于何处?!
陆聆涛眉头紧锁。
知道皇帝要娶龙小凤为后的人,目前只有私语相商的皇帝姐弟,以及从赵晨那得到消息的他而已。
难道石飞白师徒的手脚已经伸得如此长、竟能在宫中自由窃取消息了吗?
不,不太可能。
但若非如此,暮声寒是怎么做到的?!
陆聆涛想不通,他只是看出来暮声寒不会给他更多的机会去揣测。
因为言语的小停之后,暮声寒立即拽走暮江吟。
在“将进酒”,他没法用强留下他们;更别说即使是用了强,也未必留得下他们;陆聆涛只能送上最后一句话:“如果贤兄妹想通了,尽可到王麻子烧烤摊上说一声。”
王麻子烧烤摊啊……
暮声寒眼前仿佛又升起烧烤摊的烟气,烟气后面,是那小女子娇俏好看的脸庞。
那是她第一天来到他的世界。
脑中转了千百回,行动上却没有迟疑;暮声寒果断地拉着自家妹子,离开“将进酒”。
陆聆涛看着空落落的屋内,眉头依然深锁。
静立半晌,他在桌上轻轻一拍,借力跃出窗口。
桌上的酒杯颤抖了一下,突然从中开裂作两半,滚落到地上。
…………
暮声寒送暮江吟回抱璞居。
已经习惯了暮声寒的独来独往,只是,看着他潜入黑暗的身影,暮江吟不免觉得自家哥哥有些可怜。
转回身来,再看看抱璞居里的一切,又是一声长叹。
要离开了呢。
虽然对暮声寒说“这又不是我的家”,可却也是呆了几年的地方。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即便是那位本事不大、人却圆滑的刘震枫刘大捕头,处久了也觉得有几分可爱。
暮江吟点起蜡烛,挑了挑灯花,从书架上取下一幅画,正是《故京图》。
比起之前楚亓看到过的,这幅《故京图》添了许多人物风景,已近封笔尾声。
暮江吟修长的手指在画上虚掠而过。
这幅图并非如楚亓所想、是依他的对故京的描绘而画,更多的是她的童年记忆。
而今,要回去了呢……
暮江吟坐下来,低垂了眼,眼皮下的双眸不知是喜是悲。
突然,她睁开妙目,警醒地支起五感。
房间里依然静悄悄的,只有灯花爆开的声音。
但空气里却有一丝异样的气味。
酒气。
暮江吟暗暗将藏于书桌边缘的一柄薄薄匕首抓在手里。
她的身姿明明一动不动,但是却没瞒过来人的眼睛。
如果他突然靠近,受她尽力反抗的一刀,然后看她惊慌担心的神情,会不会也蛮酸爽的?
呃……也许他想太多了,她根本不会为他惊慌担心呢?
不过他到底不想惹她不快,于是柔声唤道:“小江江,是我……”
暮江吟松了一口气,却又瞪大了一双眼,手里握着的匕首不知该放不该放。
“仔细伤到你的手。”楚亓从黑暗里现出身形,薄薄的嘴唇微翘,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而狭长的凤眼则向上挑着,亦含了一汪笑意。
暮江吟对楚亓的献~媚毫无反应,冷冷地道:“你半夜跑到我这来发什么酒疯?出去。”
“小江江,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楚亓耍赖地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
“我没有请你,你不是我的客人。”
“我不管我不管,不速之客也是客嘛!”楚大少摇了摇桌上的茶壶,里面没水,“我,我醉了,来讨口水喝……”
他死皮赖脸撒起娇,突然飞快地趋近暮江吟。
暮江吟吓了一跳,咬住唇。
她死也喊不出什么“你别过来”之类的话,因为那没用,且喊这种话就像是欲迎还拒……更加羞耻。
楚亓告她靠得很近,她能闻见他身上的酒味,奇怪的是,她并不觉得有很难闻。
他的眼睛里都是笑意,含着春色的笑意,她明知道他不会对她如何,可就是生生地被他逼红了俏脸。
要打他一巴掌么?暮江吟想着,竟然没有挪开眼睛。
她在看他,看他的脸。
作为男子,他确实生得极好;且没有师父或是哥哥那种阴戾的气质,只是偶尔,很偶尔有那么一丝的脆弱……
暮江吟全然不知她自己在楚亓的眼中,是怎样充满诱-惑的猎物。
他回到盛京也就两天而已,比龙小凤就早一天。
这两天里,他要做的事太多了。
楚门的,皇家的,庆王府的……
在回盛京的途中,楚亓从少年天子那得知了自己的由来。
和暮声寒的反应不同,甚至和陆聆涛的反应也不同,他认为这件事……挺好。
毕竟,作为“造物者”的一部分,他能感觉到赵昰对龙小凤的真心和势在必得。
即便外表形态是一个小小少年,情感却确定无疑。
既然他、乃至这整个世界都是“造物者”为向龙小凤示爱而创造,有情人终成眷属什么的,不是最好了吗?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