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凌厉的光从楚亓的眼中闪出,在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连杀人都戏谑带笑的张进大侠。
而就在他的掌声中,龙小凤手握竹伞走到门边,伸手掩上房门。
除了没心没肺的赵日保持着又蠢又熊的呆滞表情,陈胜志和阿四都感觉到一种危机,这危机来自于楚亓的不安和惊惧:这个男人,他发现了什么?他想干嘛?
其实楚亓一点都没想干嘛,他只是将一些事实缓缓道来:
“龙湖镖局创立至今,已有七十年的历史。从第一任总镖头龙湖到现在的第五任总镖头龙锋,都是忠肝义胆之人。
“前朝开禧年间,在大宋北伐金国之前,为了护送一份战事地图,龙湖的独子龙相如付出了年轻的生命。
“开禧北伐期间,龙湖镖局组成镖队为前线护送军资,折损了不少人手,却没收一分一毫镖银。
“三十年前,第三任总镖头龙勉为保全所保之人,不惜以命换命。
“就是龙锋本人,十年前亦曾独自往北地,在敌我两军之间拼死传送消息……”
楚亓说到这里,顿了顿,目光威严:“就是这样的龙湖镖局,你们现在和我说,镖物怎能与人命相较?你们难道真不知龙湖镖局不算大,却位列盛京十大镖局之一的原因吗?”
不愧是对朝野江湖、官方小道消息无所不知的楚亓楚大少,说起龙湖镖局的过往,自是不在话下。
楚亓的声音不大,但在龙湖镖局三人耳中,却犹如雷震。
对,这才是龙湖镖局,人不多、甚至生意也不多,但却无人小视的龙湖镖局。
半晌,陈胜志低头,惭愧地道:“是我们堕了龙湖镖局的赫赫声名。”
楚亓气笑了,将目光投向一直守在门口的龙小凤。
龙小凤握紧手中的竹伞,笑了笑说:“你们有没有觉得很奇怪,刚才陈镖头拍门拍得这样响,客栈中竟然无人惊醒?”
简单的一句话,却令众人陷入更深的危机感。
对啊,他们在楼顶的两间屋子里闹,为什么全客栈却听不到其他任何声响?
睡得再沉,亦不当如斯!
再看看一直刻意守在门边的龙小凤,一个猜想立即浮出水面:客栈里进了敌人,而敌人在摸不透他们底细的情况下,先解决了外围的、碍手碍脚的“其他人”!
早春的寒意仍在,陈胜志额头却迸出冷汗,他下意识地看向阿四。
少年的脸冷峻无比,眼神却依旧微微闪烁,心中天人交战,犹豫着要不要说出实话。
楚亓冷冷地道:“在大家回房睡觉之前,我已在离我们房间三米之外布下防线。”
这是敌人暂时不能轻举妄动的原因之一。
又是一阵难忍的静谧。
始终睁着一双无知无畏眼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的赵日像是突然感到害怕了,说道:“我……”
说了一个“我”字后,惊觉大声说话的不妥,连忙放低声音道:“我说……我说我说,我都说。”
“不,我不用你说。”龙小凤伸出一根手指,指向阿四少年,“我要他说。”
她甚至笑了起来:“是他求我接的镖,我当然要问他,我也有权问他我们要保的到底是什么。
“否则,我可是会像你们一样,立即翻脸反悔,放心,我一定不会自责。”
阿四少年的脸变得越发的白,他才要开口,陈胜志道:“我来说。”
楚亓冷冷道:“我夫人的话,你没听清吗?让阿四说。”
…………
恶虎寨的三当家修辰光被属下从树上救下来后,就赶忙到最近的关庙给关二爷上了三柱香,也不求财了,保平安就足够。
对啊,本想着虽然遇到“张进夫妇”那两个大魔头,总算是截下了龙湖镖局的镖箱,哦,可惜只劫了一口、丢了四口……
修辰光觉得有些不甘心。
快活林的掌事师爷郑白羽“唰”地一声,习惯性地展开扇子,一展开才想起来,他的扇子已在午后的战斗中被撕得破烂不堪。
郑白羽尴尬将扇子收起,小意问道:“修三爷,你看这……如何是好?”
修辰光的狼狈比之郑白羽只有更甚,但看到郑白羽同样中招,这心情便好了不少,想了想道:“我们这不是劫下来一口镖箱了嘛,怎么算,也是五分一啊。”
拿着五分一的镖箱去同出暗花的标主谈,应该也能拿个五分一的赏金吧?
算了算了,就算对方要求少付一点,他们京畿道七帮八寨是拿得起放得下的好汉,也不和他计较了。
好在龙湖镖局有个用钱开道的熊孩子,他撒出的银票,也能弥补不少的损失了。
修辰光思索已定,带着郑白羽、江镇海等人,扛上镖箱,去见“半步多”的接头人。
接头的地点是一间郊外野店。
江镇海是京畿道七帮八寨中第一个接手暗花的人,因此这时也冲在前头:“……这店家的掌柜很好说话的,修三爷一见便知。”
时近傍晚,夕阳西斜,江镇海一边说一边推门而入,这夕阳便跟着木门的打开,照进了门里。
都是在江湖上刀尖打滚的汉子,一跨入门槛,江镇海顿时觉得不对:野店里有其他人!有高人!
一股难以言表的煞气迷漫在空气中。
江镇海想退,却已来不及了。
几道人影如鬼魅般地截住了他们的后路。
这几人皆戴头戴斗笠,手握长刀,端地来者不善!
江镇海抽出兵器想杀,修辰光却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