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的寿辰虽是不过,但这一日的定北侯府还是与平时不同的。
婠婠和凤卿城都调了一日的沐休,秦王夫妻两个一大早便就相携而来。先是一起祭过了凤涧,而后便都陪着太夫人说话。
孙辈环围,稍稍的消融了太夫人心中的哀意悲痛。今日是太夫人的寿辰又是凤涧的祭日,不宜太过悲思亦不宜太过欢喧。总是闷在屋里说话,又难免要在这样的日子里说起从前。
因怕那些往事勾起了太夫人的伤念,诸人就都簇着太夫人往园子里去走上一走。看着那云远天高,满园爽净的秋色,人的情绪总是能好上许多。
孟氏忧怀亡夫,今日未见言笑。襄和县主犹还卧在病榻之上。眼见着太夫人的情绪不比往年,秦王便就叫人来放了小舟到湖里。说是要亲手钓上一条鱼来煮汤孝敬太夫人。凤卿城亦是应和着,也说要亲手钓上一条鱼儿来孝敬太夫人。
太夫人果然转移了些心思,吩咐人在湖边的廊亭中铺上锦垫,备上热茶小点。诸人安坐廊亭之中,一面说着话一面看着秦王与凤卿城上了小舟,荡悠悠的往湖心中去寻鱼多的地方。
今日的日子特殊,钓鱼虽不算什么娱乐却也不宜凤卿荀来做。于是他便只待在太夫人的身边,陪她说话。
太夫人和秦王妃在说话间虽也总顾着婠婠,但婠婠也依然融入不进她们的话题。主母中馈、诸府往来的那些事情她不懂。朝局之事她倒是稍稍的知道些皮毛,但有哪个傻子会在天门总捕的眼皮子底下谈论朝局?
不过好在有个凤颂娘一直陪在她身边,要么说些府中的事,要么追问着弓马之术。婠婠倒也不觉得无趣寂寞。
此刻的湖心之中,凤卿城随意的寻了个地方停住小舟。为要多些诚意和趣味,两人并未要侍从小厮来划舟,而是一切自己动手。
秦王的动作不疾不徐,却是先一步比凤卿城抛下了钩。凤卿城也不着急,调好鱼竿挂好饵钩后,紧挨着秦王将钩抛下水去。
秦王立刻笑道:“这是要抢鱼不成。”
这要让人还怎么钓?
凤卿城却是说了一句跟鱼不相干的话,“表哥往西南那边伸手了?”
秦王看了他一眼,而后又转头往岸边的廊亭方向挥了挥手。自然他没忘记在收回视线时,留意了一下正与凤颂娘说着些什么的婠婠。
虽然这距离、这音量她听不到什么,但是在天门总捕的眼皮子底下谈论这些,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儿的样子。
秦王默了默,说道:“时不我与,有机会伸手当然要伸手。”
即便是那件事情还没查清,但他们已然身在局中。待查清真相时,未必能再有这样的机会。况且手中的权利越是强大,才越有能力去查清真相。待要面对的时候也不至于毫无准备。
静默片刻后,凤卿城才又开口道:“北地那边怕是快要成了燕王的天下。南地暂且不宜动。西北那边我会尽快查出些消息。”
秦王道:“西北终究太远,还是金吾卫实在些。”
凤卿城道:“才刚安排了人进去,一时半刻怕还起不了作用。”
秦王笑道:“放一根线到底不如将金吾卫拿在自己手中踏实。”
凤卿城将视线从鱼竿上转到了秦王的身上。
秦王面上挂着笑意,却没有玩笑的意思,他说道:“合适的人选已经有了,只等着踢掉展笑风。
这次从西南那边听来一条很有意思的事。展笑风有一段时间旧伤复发,鲜少出来走动,更是将近半年未曾动过武。而那段时间恰与天门动作最大的那段时间重合了大半。”
凤卿城知道秦王说的是去年里沉香匣那桩案子。沉香匣对于延圣帝的重要性非同寻常,若是将那案子与展笑风扯上关系。再是如何的信任,延圣帝心中怕也要梗上一根刺。有了那根刺,又如何还会叫他来掌管金吾卫。
那桩案子天门吃了大亏。而展笑风对天门十分熟悉,他有那个叫天门吃大亏的能力。要泼实这盆脏水许是不容易,但要在延圣帝心中种上根刺却是极为容易的。
凤卿城不自觉的转回头去望了望婠婠,心中一时想了许多的问题。那夜展笑风为何要多行一举的确认她的身份,又为何再次弃了官邸营房,而住到了寻常百姓多居的街巷。还有,他才一调离西南,那边怎么就开了一个口子,教秦王捉住了机会插进手去。
湛蓝的天空倒映湖中,阳光在那上面撒出了一片粼粼的波光。
秦王见凤卿城久久不语,便也不再说话,只静静的盯着手中的竿。
又是好一会儿过去,凤卿城才道:“展笑风此人有些不对。那件案子说不得真的与他有关。”
秦王怔了怔,道:“那件案子牵扯到西夏遗族,若真与他有关怕就复杂了。我们不必多做追查,只管泼脏水就是。”
凤卿城笑道:“这倒不像是表哥做的事情。”
秦王亦是笑起来,“天门都查不出来的事,你要怎么查?最了解展笑风的人是患上失魂症之前的表弟媳,那桩案子也是她亲自办的。若是医好她,说不得能有些线索。但我觉的你可能不会愿意。”
凤卿城只是笑着又转头望了望婠婠,并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秦王瞧着手底下的竿,终是忍不住说道:“怎么这府里的鱼都成了精了,如此难钓。”
廊亭之中的婠婠注意到凤卿城转向这边来望着她,便就翘弯了唇角。她倚在栏杆之上,遥远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