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晕马千驷的那人受烟气所冲,也晕厥过去。脸上烟熏火燎的,胡须眉毛都蜷曲起来,稍稍一碰就变成了烟灰,依稀还能看出他的模样,正是吴广。叶小天不禁无语:“为了抢功,这也太拼了吧!”
此时熊熊大火中的天王阁“轰隆”一声倒坍下来,烟火四溅,众人不由自主地退开了去。
叶小天提着马千驷的脚脖子,把他拖出好远,抬头再看,倒坍的天王阁火势已经不那么凶猛,但着火的面积扩大了,等这大火消了,一座恢宏的天王阁,怕是什么都剩不下了。
一群军将冲上去又是掐人中又是灌水,急急解救吴广。马千驷这边就尴尬了,一只足踝还被叶小天提在手上,却根本没人理会他的死活,鼻子被撞歪了,鼻血长流,好不凄惨。
叶小天转目望去,正看见田雌凤幽幽的目光,不觉便丢下了马千驷的脚。他和田雌凤,恩恩怨怨,纠葛颇深。第一次在贵州赴安大公子宴会时,两人便结了仇,他在田雌凤的大腿上狠狠地刺了一刀。
此后几番较量,直到田雌凤意图杀了他,以叶小安行“李代桃僵”之计,两个人接触的就更多了。接触如此频繁,虽然曾是你死我活的敌人,现在也是,可感情上总有那么一丝的暧昧。
!叶小天不想田雌凤死,如果叶小天落在田雌凤手中,恐怕田雌凤杀他之心也已淡到了若有若无。然则,此情此景,叶小天能说什么呢?
山风起,火光飞扬。
……
杨兆龙、杨朝栋、田雌凤乃至杨田两家一班族人亲信,尽皆落入刘大刀的控制之中。刘大刀曾与杨应龙为友,倒也没有难为他们。待火势稍小,还命人扑火,抢出了杨应龙的尸骸,盛棺装敛。
只是时已近夏,尸体不好保存,而且尸体也得运往京师。交由天子处置。所以还找了忤作,将杨应龙剖腹,摘除内脏,塞以食盐,以防止尸体腐烂。一代枭雄,一番野心不但葬送了祖宗基业,竟连一具全尸也不可得。
刘大刀旋即将写好的捷报填上了杨应龙的结局,迅速报往重庆府。此番讨逆战役,共计一百一十四天。八路大军,共斩首级两万余,生擒除杨应龙外的一众贼首百余人,播州之战,至此结束。播州杨氏,至此而灭。
杨应龙的心腹部下及家人,被集中看管在一处宅院,此处正是当初叶小天冒充他大哥叶小安时曾住过的宅院。
想起当初曾有过两夕之缘的那个女孩儿。叶小天还叫人仔细寻找过一番,既已有过肌肤之亲。叶小天想尽可能地予之以照顾,妥善安置一下,只可惜一场混战后,整个海龙囤上一片混乱,那女孩儿早已不知去向,叶小天也只能徒呼奈何。
田雌凤被拘押在一处单独的房间里。门窗俱都用横七竖八的木头钉死,在解送京城前,这门是不开的。
囚禁其内的田雌凤披头散发,容颜憔悴,看见叶小天走来。她迅速地转过身去。此时的她,从未有过的狼狈,她不想让叶小天看见她如此狼狈的模样,或者,这也正是他们之间关系微妙的一种表现。
叶小天没有勉强她,他在牢房外站住了。
迟疑半晌,叶小天才轻轻一叹,道:“当初,你何必要走!”
牢房内静默无声。
叶小天道:“如果你在娄山关时不曾离开,那么从杨应龙举事时起,你就不在山上,说不定我一番运作,可以保你性命。可惜,你选择了离开,你走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它来的这么快!”
田雌凤身子一震,霍然转过身来:“你说什么?你……你知道我要逃走?”
叶小天唇角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不然呢?田雌凤,女中豪杰,心比天高。会为了保住自己性命,亦或是贪恋男女之欢,而以有夫之身,去主动勾引一个男人?”
叶小天轻轻地摇头:“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包括你藏身在那家杂货铺,我都一清二楚!”
田雌凤目芒一缩,惊恐地道:“你知道?那么……”
叶小天缓缓地道:“没错!海龙囤上有没有内奸,我不知道。那番话,我是故意说给你听的。之所以没有明确说出是谁,目的就是要你们自己排查。我知道,大难临头,就算有些人自己愿与杨应龙同死,也会对家人有所安排,这些……足以勾起他的疑心与……杀心!”
田雌凤喃喃地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你在利用我!陈潇,是因我而死!是我,剪除了天王的一条臂膀……”
田雌凤愤怒地看向叶小天,叶小天轻轻摇头,道:“我给了你机会,如果你不想走,我宁可这计划利用不上。可是……”
田雌凤眸光一暗,惨然道:“没错!我怨不得别人,我的路,是我自己选的。”
她闭了闭眼睛,又缓缓张开,凝视着叶小天:“白泥,已经属于你了吧?”
叶小天点了点头。
田雌凤道:“请善待我的族人!”
叶小天道:“我会的!”
田雌凤慢慢转过身去,幽幽地道:“谢谢你!”
叶小天沉默片刻,道:“没有别的需要我帮忙的事了么?”
田雌凤轻声一笑,低声道:“旁的事,谁能帮得上忙呢?”
叶小天默然,田雌凤缓缓走回空落落的房子中间,轻轻坐下去,背对着窗子,缓缓地道:“伴随着落下的,必有升起的。我知道,你的崛起已不可阻挡……”
田雌凤微微扬起了头,从叶小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