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轰!”
关家大院里,五菱拖拉机发出轻声轰鸣,关云山坐在车厢里,身边坐着关晓军,而在后面的车斗子里,关云海、关云涛、关宏达、关宏林等老关家的一行十多个人,都穿着大衣,揣着袖子坐在车斗里面的马扎上。
现在已经临近过年,他们老关家的几个人要一起去一个地方,见一下另一批姓关的血脉亲族。
这一批同宗同祖留着同样鲜血的族人,住在一百多里外,红s县好蓝乡的小官村,双方每年都要互相走动一次,而这些关家支脉子弟,都是一位关家老祖的后人。
一百多年前,凤山乡发生了一起旱灾,眼看庄稼都要被旱死绝产,十里八乡的老百姓都坐不住了,各村推出有几个头面人物,然后一起跑到十几里地的凤山之上商议造反起义的事情。
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庄稼眼看颗粒无收,除了造反抢粮食,实在是没有第二条活路。
几百人在山上商量好之后,就发动了各村村民开始攻击县城,为首的就是关家的一位叫做关庆福的老祖。
本来造反造的好好的,县城也攻破了,城里的地主老财也杀了几个,粮食也抢了,就连花姑娘都抓了一车。
但是刚刚攻下县城,老天忽然下起雨来了。
当地老百姓之所以要造反,就是因为心忧天旱颗粒无收,这才揭竿而起,如今大雨倾盆,地里干枯的庄稼一夜之间重返生机,这些乡民造反的心思瞬间就淡了。
在加上家人的劝说与一些士绅的摆事实讲道理,答应以后不再追究,因此这件轰轰烈烈的造反,还没搞三天,就已经虎头蛇尾的结束。
后来云泽市流传了一个顺口溜,叫做“泥腿子造反,一场雨打散!”,说的就是这件事。
当时的关庆福一看不对劲,再想鼓动别人造反,这些老百姓已经不听他的了,而他是领头人,之所以想要造反那是因为想要做出点“大事”,现在队伍土崩瓦解,他只有赶快逃命。
至于当地官府中人说的什么“事后不追究”,关庆福自然不信,当下连夜出逃,最后定居在一百多里的小官村隐姓埋名,老老实实的干起了教书先生,随后娶妻生子,开枝散叶。
事实证明关庆福的逃走是正确的,在他走后,官府将造反的小头目全都处斩,就连很多造反的乡民也都被砍了脑袋。
好在当时乃是清末,株连九族的事情已经难以实行,老关家又耗费了不少钱财,才将当地官府喂饱,免了抄家之祸。
其实当时关家本是地主,乡民造反那是活不了了,他们老关家完全没有造反的必要。
可是如果他们家无人造反,那些乡民造反后,第一个杀的就是老关家的人,抢的也肯定是老关家的粮食,因此被逼无奈,关家只能派出关庆福参与了造反,由此保全了自家的财产。
只是可惜了关庆福这个关家有名的文化人,不得不流落他乡,一直到建国后,其子孙才根据他的遗训,来到关帝庙村寻根问祖,这才算是跟关家联系上了,之后每年都互相走动。
今年该轮到关帝庙村的人去小官村。
因为关云山有一辆五菱拖拉机,因此这些人在车斗子里铺上被褥,放上马扎,十来个人就这么被他开着车向好蓝乡走去。
一百多里地的距离,又是开着拖拉机,此时的道路又不好,早晨出门,一直到了下午一点钟左右,方才开到了小官村。
大冬天的,车斗子上的一群人一开始还坐在马扎上对着沿途事物指指点点,颇有指点江山的味道,可是现在,经过寒风扑面之后,他们全都盖上被子,戴上火车头帽子,说话都不想说了。
等到了小官村的村头,已经有一群人出来迎接了,因为互相拜访的日子几十年前就已经定好了,因此这些旁支族人早就在村头等候多时。
“宏达老哥哥,你们可算是来啦!”
村头十几个人中,为首的一名留着山羊胡,穿着黑棉袄黑棉裤,裤腿处还扎着黑色束带,脚蹬大棉靴,两只手揣在袖口里,正在东张西望,直到看到拖拉机车斗里站起来的一群人时,方才一脸笑容的迎了上来,“老哥哥,一路辛苦啦!”
关宏达跳下车斗,哈哈笑道:“今天日头还算暖和,又没骑自行车,算不上辛苦,宏碑,你可是一点不显老啊!”
在他们两个寒暄的时候,车斗子里的十几个人也都陆续跳了下来,互相递烟点火,就这么在村头闲聊了起来。
关晓军一身新衣服,站在关云山身边,好奇的看向面前的一群人,确切的说,是这群人中的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人。
这名青年人长方脸蛋,一对黑而浓的眉毛,鼻直口方,戴着一副玛瑙色框架的圆框眼镜,眼镜的一条腿已经断了,用白色胶带缠了几圈。他整个人高高瘦瘦,站在人群中显得极为不合群,而旁边的几个青年人也对他不怎么理睬。
这个人叫关云鹏,在三十年之后,将会成为封疆大吏,一方诸侯似的大人物,在边疆挂职多年,后来进入云贵地区做省高官,等到关晓军重生的时候,他已经被调进了中央。
多年后,每到逢年过节,红s县的大小干部都要跑到他家里跟他爹娘拜年,每年的亲戚朋友都会增加几个,逢年过节的时候,拜访的人能从村东头排到村西头,门槛都要给他家踏破了。
还有人曾突发奇想,要将小官村改为大官村,后来被关云鹏知道后,一笑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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