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帝庙村的人都没有看报纸的习惯,就连关宏达的这么一个村支书家里也找不到什么报纸,因为关宏达根本就不识字,给他报纸他也看不懂。
真要是找一个有报纸的地方的话,那就只有一个地方——关帝庙小学。
作为村里唯一一个教书育人的地方,学校每年都会订几份报纸,这些报纸就挂在学校的办公室里,供老师们闲暇时间阅读观看,以便随时了解实时动态。
关宏达在昨天听了关晓军的话之后,第二天就来到了学校,把学校这半年累计起来的所有报纸都拿回了家,把关帝庙小学的校长邵红军稀罕的不行,“宏达老哥,你这是要干啥?你啥时候认字啦?”
关宏达道:“认什么字?我拿家里糊墙去!”
现在的农村都是土墙,墙里面的一面刷的都是一层厚厚的石灰,时间一长,石灰受潮之下,墙皮就成块成块的跌落,在墙面上留下一块块的不规则的伤疤。
这种墙容易招来蝎子、潮虫、蜈蚣等东西,而且还有碍观瞻,为了掩盖这墙上的一块块疤痕,也为了减少墙面落土,很多农村人都会在自家里墙上糊上报纸,这样也显得干净一点。
不过关宏达家里的房子是新近盖起来的红砖房,里面刷的不是石灰而是水泥,完全用不着用报纸来糊,但这只是一个拿报纸的理由而已,难道谁还会真的来核实他会不会用来糊墙不成?
关宏达回到家里之后,将一大捆报纸放到关云山面前,“云山你瞅瞅,看看报纸上有没有关于东北花价上涨的消息?”
他划了根火柴点燃一根没有过滤嘴的烟卷,眯着眼吸了一口,随后吐出一道烟柱,眼中露出希翼的神色,“现在国家不是说要改革开放了吗?这改革开放到底还是啥意思,我到现在都没有弄明白,但有一件事我却看明白了,现在国家正在鼓励咱们搞副业呢!”
他对关云山道:“你看看现这地也分了,成了责任田,家里也让养鸡鸭鹅了,连老母猪也让养了,也不割资本主义尾巴了!大队里的砖窑厂不也被咱们盘下来了吗?”
关宏达说到这里,声调有点拔高,“我估计啊,过去不让做的事情,现在国家已经不怎么管了,国家不是还在什么镇子划了一个特区吗?说是要搞经济,说白了,那还不是做生意嘛!”
关云山道:“不是什么镇子,是深镇!这是个城市名字。”
“对对对,深镇,深镇!”
关宏达道:“深镇都允许做生意了,别的地方国家也不怎么管了,看来是真的放开了啊!”
他对关云山说道:“我听评书上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这要是东的花儿这么贵,咱们从家里倒腾到东北去,怎么也能赚上一笔钱来。”
关云山一脸的不以为然,“小军一个孩子,他能知道什么?可能昨天他听错了呢,哪有花这么贵的?还几十块钱一颗?这东西不当吃,不当喝,谁会傻到花这么多钱买一盆花啊?”
他虽然嘴里这么说,其实也有点心动,“干大事,挣大钱,做大人物”,这三个“大”,是关云山毕生的追求。
现在听到东北有商机,他其实也想了解一下,只是觉得听关晓军一个小孩子的话而郑重其事,未免有点太不靠谱,因此心中还是怀疑成分居多,认为关宏达有点把孩子的话太当回事儿了。
但现在关宏达让他看报纸,寻找相关的消息,关云山暗暗叫苦,这么多的报纸得看多长时间啊?
不过这个时代的人普遍缺“文字”,可供阅读的书籍少的可怜,让关云山看报纸倒也不算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东西,只是这么一大摞,看到什么时候就不知道了。
关宏达神情有点犹豫,仔细想了想,对关云山说道:“假的也没关系,反正也没啥,要是真的话,咱们就可以拉点货去东北走一趟。咱不图赚钱,主要还是看一下国家的政策是不是真的放开了?要是真的放开了的话,就算是卖花不挣钱,但总有别的挣钱的买卖,最关键的还是看国家是不是真的不管了。”
关宏达考虑的问题比关云山要细致,关云山只想着挣钱,对政策什么的考虑的比较少,但关宏达毕竟是那个年代过来的,虽然不识字,却对国家的政策变动极为敏感,因为他见过的,对政策不了解而吃大亏的人,多了去了。
关云山笑道:“等我先看看再说吧。”
从此以后,关云山有了一个任务,每天干完活回家后,就要翻看一下报纸,但他将关宏达拿过来的报纸都翻看了一遍后,也没有发现上涨的新闻,渐渐的也就不在关心,但是翻看报纸的习惯倒是养成了。
家里麦忙之后,关云山开始了开车倒腾沙子的生意,有时候也会帮主窑厂里拉砖,整天忙活的不得了,而窑厂的生意也愈发的红火起来,现在有的农民稍稍有点闲钱,就想着盖几间房子,特别是准备结婚的小青年,若是能盖上三间大瓦房,那比什么彩礼都能打动小姑娘。
盖房子的人比以前多了起来,特别是政府部门需要加盖的房子逐渐增多,需要大批量的建筑材料,关家的窑厂拉砖的人每天都有。
在倒腾沙子的时候,听到关晓军不经意间的几句话,关云山又开始倒腾起了化肥。
这个年代,化肥可是稀缺的好东西,农村人买化肥难之又难,加价都难买的到,但关云山此时面子大,人头广,关系多,跟市里几个背景比较深的人一起拿着批条拉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