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晓军少年老成,虽然此时年幼,但身上就有那么一股子成年人的味道,沉稳干练,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很是唬人。
不认识的人在第一眼看到的时候,谁也不会把他当成一个孩子,关山虎比他大了四岁还多,可是两人站在一起,他比关山虎还显着大了不少。
有一次赶山会的时候,一位四十来岁的妇女都喊过他大哥,这家伙身上的大哥味就是这么浓。
这种因为身高结合气质而拔高年龄的问题,简直就是无解,关晓军虽然不甚在意,但是老被别人这么误会,他有时候心里也不太舒服。
现在这位看队的老师直接就把他当成了校外人士,竟然还有驱赶的架势,关晓军一张脸顿时黑了下来,说话也就不怎么客气,连自己本来就是在校学生的事情也懒得解释了。
他现在心情十分不爽。
看队的老师见他这么横,脸色也沉了下来,“你这人怎么回事?在这里捣什么乱?你当学校是你家啊?”
关晓军懒得跟此人废话,弯腰从地下捡了一块小砖头,拿在掌心猛然一捏,砖头砰然迸散开来,红色的碎末从关晓军掌心如同沙子般缓缓倾泻下来。
现场顿时安静下来,对面的男老师吓了一跳,脸上变色,“会……会功夫了不起啊!这是学校,你要是敢乱搞,派出所就在附近,你再厉害,还能躲过枪子儿?”
他虽然这说,但身子却在慢慢退后,恰好此时又有一名学生插队,这位老师勃然大怒,将这插队的学生一阵狂踹,“再敢插队,我扒了你的皮!”
这时候一名腿有残疾的老师拐啊拐啊走了过来,劝阻这位踹人的老师,“焦老师,焦老师,可以了,可以了,打两下算了,别下重手啊!万一打出事情来,可就麻烦了!”
焦老师哼了一声,眼睛微微瞥了瞥关晓军,大声道:“我最烦不守规矩的人,这样的人就该打!”
关晓军摇头失笑,不再理会这位老师,随着队伍缓缓上前。
走到伙房门口,就可以看到伙房里的两口大锅,这两口大锅简直跟澡堂泡澡的浴池差不多大小,人要是跳下去,估计能把胸口都没了,此时两口大锅里烟雾缭绕,白色的浆糊一样的面汤正在汩汩翻滚起泡,一名伙夫手拿一根长长的得有两米多长的大勺子在面汤里使劲搅动,生怕锅底糊了。
两边的伙夫则拿着一个舀子为排队的学生舀上一饭缸面汤,伙房是前后通透的两个大门,学生们从南门排队进入,打完饭后,便从后门离开。
伙房里苍蝇乱飞,迎面飞舞,更多的则是黑压压的集中在不远处的笼屉上,人一经过,这些苍蝇如同爆炸一般轰然散开,形成一团黑色的雾气旋风,当真是惊心动魄。
在这种伙房里,卫生状况根本就得不到保证,这些伙夫刷锅的时候,都是穿着胶底鞋皮裤子跳到锅里拿着笤帚在锅底挠,一般冲洗两三遍也就是算是完事,基本上就没有刷干净过。
这刷锅不干净倒也罢了,关键大锅并不比地面高出多少,伙房里又是苍翼老鼠最活跃的地方,锅里落进苍蝇那是常有的事情,不落苍蝇反倒是一件值得奇怪的事情,苍蝇还好,偶尔还会有老鼠一不小心跑进大锅里,然后烟雾缭绕之下,伙夫也未必能及时发现,于是一锅老鼠汤就此新鲜出炉。
曾经有一名女生在打饭的时候,饭缸里就被装进了一只老鼠,当场就吓的惊叫起来,惹得排队的学生全都将面汤倒掉,已经吃完饭的人一连恶心了好多天。
可这时候,条件就这样,即便是校长批评主任发火,这种情况也难以完全避免。
关晓军这一代人,就是在这种条件下生存并且成长,嘻嘻哈哈的也就这么过来了,一直到新世纪之后,乡镇中学的伙食才有所改善,伙房不再收粮食了,建立了食堂,改换饭卡,直接充值消费,饭菜也干净了很多。
排队打完饭之后,关晓军端着一饭缸半生不熟的面汤,走到卖菜的地方,买了一毛钱的拌好的咸菜丝儿,用饭缸的盖子盛好,缓缓向教室走去。
教室的讲台上放着一个大簸箩,此时里面还剩下十来个馒头没人领,关晓军用筷子插了两个,串糖葫芦似的将两个馒头串在一起,然后向校园的花园处走去。
花园的小亭子下有一个石头圆桌,还有石凳,堪称吃饭的绝佳之地,此时正有几个学生在亭子里围着石桌吃饭,看到关晓军走来,全都有点紧张,石桌上边上的几名学生全都站了起来,忐忑不安的看向关晓军。
“你们吃你们的,别管我!”
见几个孩子紧张,关晓军失笑道:“谁快吃完了,给我让个空就行。”
有两个孩子同时站起身来,“老师,您坐我这里吧!”
关晓军很认真的看向两个学生,“我不是老师!”
两个男孩一脸迷惘之色,相互对视一眼,都有点不知所措。
关晓军仰天长叹,“说实话都没人信呐!”
他将一小碟咸菜放到桌子上,“来,一起吃!”
小亭子里的孩子都舍不得买咸菜,只有一个拿着半根腌制的胡萝卜,已经颜色发黑隐隐有些臭味,这是学生从自己家里拿来的咸菜,吃饭的时候就啃两口,其余的孩子连咸菜都没有,只有面汤里浇了一片咸水,那是泡腌萝卜的咸汤。
他们就是以这些咸汤将馒头与面汤骗进肚子里的。
见关晓军将咸菜放在桌子上,几个孩子犹豫了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