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刚离开不久,城北门外忽然群树摇曳,恰似有微风经过。就在万物不经意间,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树下的空地上,其身边的空气似乎也刚刚察觉他的到来,被他挤成一团旋风,卷带着一地纤尘,以他为中心向四面散开。这人一张似乎精心雕琢的面目上,层层粉黛密密地涂着,口唇血一般的朱红,眉锋刀一般的锐利,正是张仅刚遥遥望见的人物,虽说好看,但也更给人戴着面具般的不真实感。
“失策失策,这宣平城中,竟然还有我没算到的人物。”来人柔声地抱怨道,语气直似和情人调笑一般:“终究还是抓了老的失了小的,事情恐怕还是要麻烦一点儿了。”
白面公子的眼神似是一笑,又看向倒在地上的两个鲜卑骑士,低语道:“来生,你们可决不能这般大意了!”说着又轻轻将两个满身重甲的骑士抬到了马上,一声口哨,便催着马匹向北走去。一转眼,马匹脚下的烟尘还能望见,但白面公子的身影确已消失无踪了。
日月交换,转眼又是一个黎明。许是心里有事,张仅早早便在噩梦中惊醒了。睁眼一看,便见到了昨晚的老者,正倚着长长的布包裹向他这边看来。
“还好不是个懒徒弟,醒了就好,快起来准备学功夫!”老者抬起头说道。
张仅还不是完全清醒,坐起身四面打量了一下,发现身处一个石壁洞穴之中,还不知在这里睡了多久了,于是理了理精神,忙对老者道:“老丈!前辈!我太爷爷被人抓走了,生死未卜,小子实在没有时间从前辈学艺。前辈若是不想帮我,就此让我离开便是,以后必有答谢!”
老者咧嘴一笑:“嘿嘿!小骗子,说起假话倒是利索,你连我名字都不知道,以后怎么答谢我?”
张仅强忍着心急,抱歉道:“晚辈失礼,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老者摇了摇头:“啧啧,我不能告诉你。”
张仅咬了咬牙,也不答话,起身就向洞口外跑去。那老者似随手扔了块石头,却正中张仅的膝窝,张仅脚下无力,便直接摔在了地上。
张仅低着头,拳头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似是发泄对自己无能的沮丧,又或是实在气不过这个奇怪的老者。
“你究竟想我怎样?”张仅含着一口气问道。
“不怎样,不怎样。今天便是你我师徒的第一课,认真对待就好。”老者坐直了身子说道:“这剑招剑势,气力外功,真正制敌的总只有一招。为师的功夫,便妙在这大朴大拙的一招上。不求变化,只求将自身精气神都凝结在一点,将一身全部修为力气全都打出去,便是克敌制胜的无上法门!”
张仅沉默着站起了身,面对面坐到了老者面前,直视着老者说道:“不对,兵法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奇正相合才能致胜。你的十成力打在别人的虚招上,便是将主动交给了对手,岂有不败之理?”
老者忙摇了摇胡子:“你说的这是兵法,不通的。虚招徒耗气力,看着花哨好看,若是碰上的眼力好的便死得快了,得先学实招。”
张仅依旧面色不变,又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可长保,你的剑再强也斩不断水,用水攻坚则无往不利,所以你的剑招错在坚而不柔,强而无退,坚者崩,强者死,你必败无疑!”
老者捏了捏自己的胡子,才又说道:“不对,不对,你这也不是剑法,也不通!算了,那我们先讲讲内功的修炼。这内息,实质是内外相搏之力,寻常人身外之气大于体内之气,所以行为受制,劲力不畅。而如果得了方法,打熬内气,不但可抵消身外之气的压力,奔走腾挪全然无滞,更还能将内气勃于体外,以干扰外气流动。若练到精妙之境,进则崩石断金,威力无穷,退则不受外力,万物难伤。我所练内功,叫《腾鳞劲》,也算是高妙。这第一步便是感受内气,你且试试,若是成了,便能感到体内若有条小蛇似得,有趣极了!”
张仅又驳道:“治气若治水,堵不如疏。你说的以内气对抗外气,便是堵,不如因势利导,疏通内外,将外气导入体内,内气导出体外,一并修炼。大禹成功,大鲧失败,道无先后,你的内功依旧是错的!”
老者须发一张,怒目中的精光若实质一般,直逼得张仅将目光闪到一旁。
“歪理,狗屁!外气阴邪,竖子也是要练出一身邪气!我还以为是个苗子,没想到跟你家那仇人一个胚子,长大了也是个贼!”老者话一说完,便横冲直撞走到洞口,直崩掉了洞门的一块石头。张仅不知老者为何生气,也无心去了解,只低下了头,不知在沉思什么。
阳光渐转,正打在了洞口,老者也才回来,在洞口剪出了一个黑影。紧接着,一张芝麻胡饼被扔到了张仅怀里,看起来大概就是祁儿表姐装在他行李中的。
“赶快吃,吃完出发!”老者喝道。
张仅看着胡饼发着呆,又低声回道:“我们逃得还不够远么?”
“哼!这次直接往北走,若再遇到蜉蝣子那一伙,便让你上去送死,老子再不管了!”老者放大了嗓门道,但黑暗里却看不清他的表情。
张仅知道老者是要放他离开,忙将胡饼整个塞进嘴里,爬起来便冲到了洞外。
老者也不再说话,提起自己的长布包,又将张仅的包裹扔还了他,便径直向北走去。张仅连忙跟上,略一翻看行李,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