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雪凌就当没看见安良弼,继续诊脉。
不是不知道她的条件,既然没有八抬大轿来抬母亲,她才懒得理会。
给这妇人看完诊,安雪凌收拾了一下东西,继续配丹方。
“老爷?”卓氏像往常一样,给安雪凌端解暑的汤来,骤见安良弼站在那,非常意外,“老爷怎么来了?”
虽然意外,她却并不欢喜,很平淡的样子。
“来看看你们。”安良弼看到卓氏,眼睛却亮了亮,“婉茹,这些天没见,你变了不少。”
卓氏年轻时本来就是美貌过人的,要不然安良弼也不会死乞白赖也要娶她,之前因为落到那步田地,她消瘦苍白,没有心思也没有钱打扮,容貌自然不可与往日相比。
这些天卓氏心情舒坦了,穿戴比以前好了,有了主心骨,整个人都不同了,又美又自信。
“是变了不少。”卓氏淡淡一笑,“老爷来了多久了,雪凌,怎么不招呼你父亲坐?”
没有情爱是一回事,安良弼到底是雪凌的父亲,雪凌这样给他没脸,怎么也是不大好。
安雪凌站起来,接过卓氏手里的托盘:“我一直在看诊,没顾上。”
安良弼知道安雪凌现在眼里根本没有自己,不过这次居然没恼,笑道:“雪凌现在有出息了,刚才一直在忙,我就没打扰她。婉茹,上次我让杜义来接你们,你们怎么还不回侯府去,非要我亲自来接不成?咱们也老夫老妻了,你还使这性子做什么。”
安雪凌暗暗冷笑,上次杜义哪是来接母亲的,分明是拿老夫人当借口,把自己给骗了回去而已。
卓氏心里也明白,安良弼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她也不戳穿他,淡然道:“我现在觉得住在别庄挺好的,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不用跟人争什么,做自己想做的事,还不用看别人的脸色,很轻松,我哪都不想去了,就想在这过一辈子。”
安良弼脸上的笑容,已经有点勉强:“婉茹,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看谁的脸色了?这别庄有什么好,我们是夫妻,自然要住在一起的,你一直住在别庄像什么样,别人还不说三道四的,你让我的脸往哪里放?”
安雪凌故做惊讶:“脸往哪放?父亲怎么还问母亲这个问题呢,从父亲把我们赶出侯府,重复几遍让我们永远都不要回去开始,父亲在母亲这里的脸,不就早没了吗?”
卓氏差点笑出声,真替安良弼臊的慌——当初赶他们母子三人离开时,老爷可好绝情啊,这才几天呢,又来说好听的,也的确是不要脸面了。
安良弼恼羞成怒:“雪凌,你这是什么态度?你这样跟我说话?我是你父亲,你还要不要规矩了?”
他已经放低身段,亲自来叫这母子三人回去,难道还不够吗,雪凌还想怎样,蹬鼻子上脸了是不是?
“我是在提醒父亲,别忘了当初自己说过什么,我又说过什么。”安雪凌才不怕呢,态度依旧强硬,“父亲要我们回去也可以,抬我母亲为正室,八抬大轿来抬人,我们就回去。”
安良弼压了压火气,道:“这件事情还需要慢慢来,你们——”
“那父亲就请回吧,什么时候决定了,什么时候再说。”安雪凌一挥手,像赶苍蝇一样。
“我是说现在还不是时候!”安良弼的火气又要压不住了,“要恢复婉茹的正式身份,还要挑个吉日,拜祭过祖宗才可以,哪能随随便便就恢复的?你们先跟我回去,待吉日到了,我就会恢复婉茹的身份。”
卓氏眼前一阵模糊,到底还是感动的。
她这样的女人,丈夫本来就是她的一切,之前离开侯府,不过是因为安良弼的绝情让她绝望,没有期盼罢了。
如今不管是不是被逼的也好,安良弼答应重新恢复她的正室身份,说明对她还是有些情意的,她的心一下就软了。
安雪凌一看到母亲这泫然欲泣的模样,就知道她又动了心,暗暗叹息一声,道:“这个月就有吉日,父亲回去准备吧,到了那一天,花轿再来抬人。”
“雪凌,你不要得寸进尺!”安良弼深吸一口气,看出卓氏好哄,柔声道,“婉茹,你也劝劝雪凌,不要总是这样强硬,早晚有她吃亏的时候。母亲大寿就要到了,你们先跟我回去,省得别人说三道四,等到了吉日,我再恢复你的身份,如何?”
卓氏更加心动,事实上她也不只是为了自己,更重要的是为了两个儿女,她恢复正室,两个儿女才是嫡出,雪凌才能嫁个好人家,延之也能有机会承袭爵位,做为母亲,她不能不为儿女的将来考虑,即看向安雪凌:“雪凌,你的意思呢?”
“回去吧,雪凌。”安良弼暗暗高兴,加紧劝说,“你祖母今年六十大寿,我们要好好给她办一办,让她高兴高兴,你们都不回去,像什么样?听你母亲的,别让她生气,知道吗?”
安雪凌冷冷道:“现在回去也可以,不过这个月底就有吉日,如果这个月里你没有恢复母亲的正室身份,我们立刻就会回别庄来。”
卓氏也点头,表示正是如此。
她虽然很想回去,但并不是说没有任何原则地回去,雪凌是一心为她着想,她不可能一下子就什么都不再计较的。
“那就收拾东西,回府吧,我看这天也不好,怕是要下雨,要快点动身。”安良弼并没有正面回答,语气轻快地道,“晌午之前还能回府,一道吃个午饭,我这就去吩咐他们进来搬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