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语晴下意识就要发怒,值此训习部族打造护卫军,继而创制科技进展,改写文明的当下,肖凡居然于众目睽睽之下将她席身抱起,姿态既亲密生动,在她感觉上,自是不堪直视,以她的生性如何不怒?
然而再一瞥眼间,观察到肖凡神情凝重,充满了肃穆紧张的意味,这口怒火又生生憋了回去。
只见肖凡撮唇低声道:“我们立刻……”
他话刚出口便止声,环顾讶然看将过来的一众盔甲闪亮的武士,双手环抱聂语晴的姿态并无变化,却大步走出演武堂,往奔座落广袤的院落,直到那片新植不久的白桦林深处,方才止步将聂语晴放下。
肖凡的身法脚程何等快捷,直若利矢之出,倏忽几秒间,聂语晴只觉眼前一花,双脚已然踩实了地面,身子随即便被肖凡拥入胸前。
“我们要尽快离开此地,你拣紧要的事项交接一下,天雅……海魂,速速约集过来,我们一起走!”肖凡斟酌片刻便下定了决心,通过意识海探测到天雅与海魂的所在,距白桦林的所在仅一箭之地以外,却道:“如果他们不能走,我们也必须离开。”
“为什么?你这一天一夜之间无影无踪,跟三号位面最强的高手一战结果如何?我还没听你说起呢!”
聂语晴活在她所能体察到的真实世界,却不知这短短不足二十个小时以来,肖凡在各个异度位面的幻境空间持续穿梭,足迹之绵延,渡过了数百年的漫长岁月,只能拣自己最关心的事件问出来。
肖凡沉吟良久,更是犹豫难决,委实不知从何说起,直觉感到,无论由任何一个截面谈起自己诡异的经历,均非三言两语能说得清楚的。而魔丹人的最后一段神念,却是振聋发聩的警醒,肖凡匆忙以神识捕捉到的位面动向,则更令他为之心寒亦复焦灼异常。
“什么都不用问……好吧,汪明明出事了。”肖凡总算找到了有力的切入点,聂语晴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说服的性子,接着直视她讶然大睁着的双眼,点点头竟未肯定,说道:“我能感觉到。”
“所以你说的离开,并不是探测到基准位面的所在,而是……”聂语晴欲言又止,明眸流转,神情颇有些闪烁不定。
经过多次生死的历练,堕身无间惨烈的副本般的生命轮回,于当下尚自年轻的肖凡依然历历在目,对于世情的无常,命运的宏大与曲折坎坷,均有着深入灵魂的体察和明见,更遑论聂语晴这个眷爱女子绕着弯的小心思,在眼下的肖凡而言,完全不值一提。
紧跟着便接声答道:“没错,返回一号位面,去找汪明明,也许……我也不确定,我们也许还能救她……所以要快!”
“要多快?”聂语晴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心下将信将疑,更不认为肖凡的意识能得有效跨越平行宇宙,触探到另一个位面的人类际遇变化。
然而肖凡打定了主意,不在任何有争议的问题上纠缠,应声道:“我是说立刻!”他的语声兀自不动声色,但神情分明变得严厉起来。
聂语晴看在眼里,也不多言,说道:“好吧,那我们收拾一下,把该带的东西都带上。”
肖凡原已预备打断她提到的所谓“收拾”行装,但听完全言才想到,这的确是需要收拾一番的,在这个世界一应惊世骇俗的物件,断定是要随身带走的,不能给这三号位面留下丝毫天外来客的痕迹。
…………
“当晚参与酒会的来宾,与东道主白瑞天,我已经一一经过详实的问讯,也做过大量笔录和对话录音,区首大人需要过目吗?”杨烨审视着李源秋,加了一句:“以便于你这位行轩市的最高长官,跟此前的案卷调查情况相互印证一番。”他说着将档案夹等物件,堆起来足有三十公分高的包装物向对面推了推。
李源秋表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心下波澜起伏,瞅了下眼这堆档案,看是肯定是看的,但这位年轻人直面相商,却有些摸不清对方的底牌,更忍不住胡乱揣度对方的用意。
自杨烨接手案件的深夜凌晨时分以来,至今不到一昼夜,大年三十晚上未至,夜幕尚未降临,晴朗的冬日黄昏中,夕阳将靠西敞开的窗棂映出一片明黄而斑驳的色泽,仅不时由远处透入悄然传来的鞭炮声,大约有些住户开始进行年夜饭的活动,显示出这是阴历年里最后一天。
李源秋沉默不语,杨烨也不催他,连审视的目光都透过腾燃的烟气缭绕,倍见模糊而隐约。
过了好一会儿,李源秋忽然问道:“怎么会这么快?”
那晚参与酒会的来宾,李源秋基本上个个认识,其中更有数人是他的老交情,包括夜宴主人白瑞天,也是人前人后的表面矛盾,而私底下跟他接洽极为密切,交谊颇深。
而白英笛身故的案子,既然一并交由这海外归来的临时办案专员杨烨主理其事,李源秋胆识再大,再不把杨烨放在眼里,也不敢于这初初交接的阶段,就跟参席宴会的商贾偷摸着私下联系,这未免把事情做得太过明目张胆。
这样的意外事件,既然身为目击证人的一众来宾不约而同的三缄其口,在此前的调查中,将事实真相有意无意地隐匿不谈,尤其是白瑞天那一脚,除了当初缉拿归案的钱猫反复重申之外,参会者再无人谈及。
事到如今纠结窘困的局面,自然由于白英笛之死所牵涉的广泛影响,而白英笛的死,又分明是父亲那一脚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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