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大苟派黄牛儿来的意思,就是希望和丁一以容县为界,要求大明第一师不得越过容县,梧州府城、平乐府城、桂林府城。也就是北起临桂县至东北方向的平乐县,再向东到苍梧县南到容县这么一条弯弯曲曲的弧线。
为什么对方会向丁某人提出这样的划分?因为侯大苟并没有很严密的比例尺地图,他认为这条线以西的部分就是在他的控制之中,但他不想跟丁一发生冲突,所以就把广西划了三个府给丁某人,也算做是给丁一的面子:“大苟兄说,我等义军,也不会越过此线。”
丁一笑了笑,再给黄牛儿满上酒,却向他问道:“牛儿你怎么看?”
被他这么一问,黄牛儿并没有预备着这样的答案,他是个憨实的人,一时也不知如何答起,只是喃喃说道:“牛儿不晓得,只是,哥哥要小心了,大苟屯了兵,若是哥哥不答应的话,他就要来梧州打哥哥,到时城外那一大片,只怕全都烧光了。”
听着黄牛儿这么说,丁一却就再问他:“牛儿,上回托你给侯兄传话,不知可有回复?”传话就是问侯大苟,便是打下江山,侯大苟准备怎么样治理,用什么样的方式来管理自己的地盘?因为丁一真不愿意打内战,若是侯大苟的想法不太过分,那么大家可以坐下来谈,弄一个协商会议来折衷,总比自己人打仗好得多。
“大苟兄说反正就是官府不好,俺们不要官府管,自己当皇帝,大块吃肉大碗喝酒……”黄牛儿越说的声音越小,一路走来,他是明明白白看到丁一控制区域下的乡村变化了,这便使得原来在大藤峡时,侯大苟那些听着很有道理、很解气的话,逐渐变得不牢靠了,“……大苟兄说,反正官军不够俺们能打,官府用许多道理来害人,俺们不要那些东西……”
事实上,到了成化年,义军还是在抢,并没有说经营出一块根据地之类的。后来义军被镇压之后又再造反,朝廷与义军通融的办法,是商船从大藤峡过,给义军交点钱粮,要是商船不交,义军就直接砸沉了,简直就是车匪路霸的行径。
丁一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让黄牛儿好好吃喝,然后又把杜子腾叫了过来,让他带着黄牛儿就到府城里随便转转,包括在城外等着的十来个黄牛儿的手下,也一并接了进来府城,驻着两个野战团的梧州府城,就算是边军,也不至于能被这十几个人闹出什么风波来。
黄昏之后丁一就把黄牛儿还有那十几个手下都请到自己家里,走进天井里,黄牛儿的手下里就有人咕嘟了一句:“靖西伯就住甘样的屋?”等一下布裙木钗的柳依依和天然呆出得来,丁一介绍了之后,黄牛儿拜下来口称,“牛儿见过两位嫂嫂!”那些手下还有几个愣着站在那里,一脸地不敢置信。
吃完饭丁一和黄牛儿他们说话,那些手下忍不住就开口问道:“哥哥,那皇帝老儿待哥哥也太薄了!这靖西伯当着有甚么意思?不如跟俺等去大藤峡投侯大哥吧!侯大哥从来都不会亏待兄弟的!”
其他人等也是纷纷称是,更有人说柳依依长得鬼一样,丁一要是去大藤峡,兄弟帮他去抢掠女人,丁一只要看中哪家的女人,兄弟们怎么也能把人抢过来!把黄牛儿羞得不行,脸上真是红得发紫了,恨不得有条地缝可以钻进去。
“造反是为什么?”丁一按住了黄牛儿,却对他那些手下说道,“是为让百姓的日子好起来啊。你们嫂子嫁给我从前,绮罗金玉是不缺的,她家里的行铺很多,只是过了门之后,为我办工厂,建医馆,建书院,把钱都花没了,是我对不起她。我想和大伙聊聊,这梧州的百姓过得好,还是你们侯大哥那边的百姓过得好?若是侯大哥那边的百姓过得好些,我看看派些人,去学学侯大哥……”
黄牛儿一下子跪在地上,大声吼道:“哥哥,牛儿不走了!俺们那边的百姓,哪有这边过得好?侯大哥的兄弟自己便比以前过得好,百姓以前怎样活,现时便也是那般活罢了,哪有什么盼头?牛儿在怀集,就不该走!”
把这憨实的汉子扶起来,丁一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教他们住多几天,多转转之后再说。
第二天清晨,杜子腾和邢大合十几人就来寻黄牛儿,黄牛儿跟着杜子腾,而其他人也跟着邢大合等人分头去了。杜邢等便领着他们,和日常一样,处理着梧州和工场的诸般事务。当夜回来,黄牛儿的手下就不住抱怨:“太不快活了!阿牛哥你疯了么?要留在这里受罪?丁家哥哥是个青天大老爷,可这日子,好无趣!又累死人!”
三天之后,黄牛儿终于还是没有留下,但他的手下那十几人,却已经不再抱怨了。因为这三天他们看到了许多穷苦人的生活,在丁一的治下,变得比以前要好上许多——每天有三顿白粥吃,自然不是什么富贵日子,但义军里基本就是穷苦人出身,他们很清楚,以前穷人过的是什么日子。
这几日里,他们也看过了百姓去告状,衙门和以前的不同来,至少不收钱了,知县坐堂,不教人跪着回话,不随便打人板子,说了依律该如何处理,又问边上称为陪审团的百姓,教他们投票……
“广西掌在丁家哥哥手里,要比掌着侯大哥手里实在些。”这不是黄牛儿的话,而是他的那些手下,在离开梧州之后,沉默地赶路之中,有人冒出来的一句,而这似乎撩拔起大家的谈兴,便有人接茬,“不知道是不是专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