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费力的搓了搓已经冻僵的双手,她其实毫不怀疑,若是此刻有人用力掰她的手腕,她的手腕会像薄冰“咔擦”一声被掰断。
她紧了紧身上穿的大裘,其实这大裘早已不能遮挡割过来的北风。
这让她想起,她小时候掉入冰湖,那湖里面的水冰冷刺骨,就像此时一样,她也很怕,也很绝望,当然,也同样的没有人过来救她,兴许,唯一的区别就是,当年她会凫水,出于对生命的渴求,她可以强撑着一口气,挣扎着游上岸,可而今,她却是无能为力。
想到这儿,她像是找到了一个爆发点,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流下来。
她抽噎着说:“我要回去……我再也不要喜欢你了,我好讨厌你,你为什么要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儿,我好怕……我也好冷……”
渐渐的,这哭声越来越大,幽幽的荡在枯树林,惊了几只夜行的鸟。
这些话,终究没有人听到了。
三青山上有狼,这个并不是传言。
群狼环伺之下,李嫣一张煞白的脸竟透出几分绝望的安详。
夙潇知道,她不会死在这儿,这个孩子长大后会成为全楚国最尊贵的女人,又怎么可能死在这儿。
话是这样想没错,可当一只狼咬上她的腿,拖出深深血痕时,夙潇还是感到了绝望恐惧。
她伸手一抹,眼角处却是一抹水渍。
她想,饶是她看着都如此绝望,更何况是李嫣亲身经历,那个时候她一个人,是怎样过来的?
夙潇正这样想着,却听到一声长长的狼嚎,这一声过后,所有的狼都伏底身子,低低的呜咽起来,仿佛恐惧,又仿佛敬意。
而后,夙潇便看到了从雪地里缓缓走过来的一头白狼。
大雪漫天中,它的毛色比雪还要白上几分,而眼睛又像湖水一样蓝,里面好似盛着万千的星河。
她想,她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漂亮的一头狼,虽然此前她连狼是什么都不知道。
这头狼停在李嫣的面前,李嫣躺在雪地上,瞳孔已是涣散,可她还是转了转眼睛,盯着这头狼一动不动。
良久,她伸出一只手,摸了摸这头狼的脖子。
而后,夙潇便看到,这头狼低下头,似乎是舔了一下李嫣的脖子。
李嫣此后与狼群生活两载,她为这头狼取了一个名字,叫阿皎。
阿皎便是这大雪山上的狼王。
夙潇想,若是一出生的孩子,从小便被人丢进狼窝,再如果这个孩子能平安长大,那必然是一头狼。可李嫣不一样,她掉入狼窝的时候十二岁,尽管她与狼群生活两载,可归根结底,她已经是一个人了。
无数个夜晚,阿皎站在雪山之巅对月而啸,李嫣都会安静的靠着它,不说话也不动弹。
那个时候夙潇就会想,这个孩子她在想什么呢?
绝望,恐惧,还是愤怒?
所幸,她还不至于太绝望,因为,她还有阿皎。
两年时光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
李嫣十四岁的时候,已经可以独自一人捕到野兔。
再次遇到李园,便是在那样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
说实话,她早已经忘了他长什么模样。可人的记忆总是奇怪,有些事情你本以为你忘了,可是当见到那个人的时候,那些记忆总是会突然涌现。
彼时,她已经可以一人跑遍三青山捕到一些猎物,只不过在夜幕降临的时候,阿皎总是会寻着气味找过来将她带回狼窝。
而那日,阿皎来的晚了一些。
面前横飞过来一支箭羽,而后才是马背上的少女银铃般的笑声:“李哥哥,你快看,我射到了——”
李嫣呆呆坐在树下盯着面前的野兔,想着等阿皎找到她,再将她领回去。可猝不及防听到这样一道声音。
两年的习惯,让她听到人声的时候开始习惯性的躲藏。
马背上的少女,挎着弓箭翻身下马,仔细巡视了一圈后,声音带了几分疑惑:“唉,奇怪!我明明射到的啊!”
年轻男子的声音带了浓浓笑意:“射到什么了,我怎么没瞧见?”
她觉得这声音很是熟悉,竟也忘了一时的危险,从草丛中探出头去看。
那少女声音清脆:“你这是看不起我的箭术,哼,等我再射一只给你瞧瞧。”
话音刚落,她便感到有箭羽贴着自己的脸颊滑过。
她一惊,便想要跑开。
只听见身后的少女满含怒意的声音:“怎么还跑了?”
她那个时候并没有认出那就是言尽,还呆呆的想,这个姑娘估计是将她当成猎物了。
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她只觉得自己一颗心要飞出来。
那少女又是一箭射过来,这次,她也生了也怒意,微微偏头一口咬住那支箭,只觉得唇齿间震的发麻,已经有血迹逸出来。
这样一番动作下来,她身上披的兽皮已滑了下来,露出她半边人身。
身后的少女好像被惊到:“呀!居然是个人。”
她从口中将那半支箭吐出来,只冷冷的瞪过去。
这一瞪之下,怔住的却是她。
那少女身后的男子不疾不徐策马赶来,依旧是月白的衣袍,如泉中玉,如风下松。
夙潇冷眼看着这一切,她之前不懂何为残忍,可这一次,脑中第一时间浮出的,却是残忍二字。
上天从来都没有厚待过李嫣,她知道。可这一次,就连她也觉得,上天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