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园之所以是李园,因着他的冷漠无情,手段狠辣。那个时候,他虽然还没有去到楚国,更不曾为了谋求富贵荣华将李嫣亲自献给春申君,但夙潇觉得,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一个人的本质是不会轻易改变的。更者,李园实在说的上是一个薄情的人。
所以说,那个时候李园虽然小小的纠结了一下,但也只纠结了那一回。
幽暗的古道两旁生长出参天的古木,月色泠泠,白日里结了融融春意的古木此刻透出一股幽寂。
李嫣小心的踩着青石古道一步一步往上走,本就煞白的脸被冷风一吹更白了几分,许是吹了冷风,她扶在旁边一棵树上用力的咳起来。
夙潇看着这副景象,还看不出个所以然来,遂问旁边的苍溟:“这是怎么了?”
苍溟从指头拈下一片树叶:“今日,是李嫣十一岁生日,李园不知发了哪道善心,竟带她出来。她很高兴。可她稍微这么一高兴,老天便看不下去了,半道上府里派人传来消息,说是言尽出了事。李园当即转身回府,将她一个人丢在大街上,哦,他还好心的留给她两个侍从。”
说到这儿,他眸子微眯:“可平日里那些侍从也是有眼力见的,晓得哪个受宠,哪个又不受宠。再者,李园折回府的时候,寥寥交代的几句也实在是不上心。那些侍从看着李嫣恐怕压根就没有当她是个主子。就这样,她又走丢了。”
夙潇看着她就靠在那树枝上,嗓子喊的哑了却还在喊:“哥哥——哥哥——”
夙潇第一次觉得心里不是滋味:“两次,他将她一个人扔下两次。她心里该有多难过。”
苍溟淡薄是笑笑,摇了摇头道:“不止两次。李嫣半生苦厄,可以说,都是李园带给她的。”
夙潇又淡淡接了一句:“其实吧,若是她不在意李园,自然也不会被他伤到,可偏偏,她将他看的很重。重要到,让我开始觉得,这二人生为兄妹本就是一场错误。”
那边李嫣虽然还在一遍遍的喊着哥哥,但她兴许是知道没有人会找过来了,于是死心的顺着那青石古道往上爬。
夙潇也跟着她一步步上去。
古道尽头,是一座荒败的道观。夙潇皱眉看着那木门上的漆皮一块快掉下来,到处都透着一股腐朽的味道。
李嫣小小的身躯靠在那摇摇欲坠的门板上,用力的拍了拍:“有人吗?”
夙潇觉得这样一处地方应该是没有人才合适,但她更晓得,有些事情,往往会不按常理发展,于是笑意潋滟问苍溟:“你说这儿有没有人?”
苍溟声音莫名的沉了下来:“往常是没有人的,今夜却是有人。”
夙潇觉得他说这句话时,面上神色有那么一瞬变得很奇怪,还不待她问出来一句怎么了,她便看到了开门的那个人。
她想,她明白了苍溟突然奇怪的神色。
开门的人,一件清淡素衫,乌发只用一根软带松松束起。他手指正正搭在门上,可在看到李嫣的一瞬,明显露出几分疑惑神色。
一双极清极淡的眸子,清透若琉璃,淡雅拟流水,空旷似高原。你看着那双眸子的时候,似乎所有的污秽都被涤荡一空。
可让夙潇震惊的不是这个,而是,这个人的脸。
与苍溟相似五分,气质却是截然不同。
苍溟开口:“这是我的父王。”
其实不用他说,夙潇也大致能猜到。
只是没有想到,苍溟的父亲秦庄襄王,竟会是这样一个人。
李嫣明显的怔了怔。不知是因为他那太过干净的气息还是别的。
这一怔过后,她才讷讷的说了一句:“你一个人住在这儿吗?”
子楚笑了笑:“不是。我只是今日在这儿。”
李嫣声音小小的说了一句:“我可以进去吗?”
子楚往旁边让了半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这处道观真是破损的厉害,外面看着已经很破败了,没有想到里面更是破败,四周的墙壁上都挂着蛛丝,看着很是森冷。
子楚擦了擦青石凳,让与她坐下才说:“你一个小姑娘,怎么会一个人跑到这儿来?”
李嫣趴在青石桌上,似乎很有些神伤:“我迷路了。”
“那你的家人都不找你的吗?”
空气一时静谧,良久,李嫣才说了一句:“他们好像不大喜欢我。我不认路这事,好像除了我和奶娘,就没人知道了。”
“他们不喜欢你,那你喜欢他们吗?”
李嫣轻轻的点点头:“喜欢。”
子楚觉得奇怪:“他们都不喜欢你了,你还喜欢他们作甚么?”
李嫣一时说不出来话,半晌才说了一句:“我刚才说岔了,我不喜欢那些人,但我喜欢哥哥,且只喜欢哥哥,很喜欢很喜欢。”
“但他讨厌我,我知道。”
子楚问的问题总是很奇怪:“你这人倒是奇怪,别人讨厌你,你还喜欢他,这是什么道理?”
李嫣好像赞同他的话:“是啊,这又是什么道理?”
子楚看着李嫣,似乎觉得这个小姑娘很有趣:“我叫子楚,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李嫣。”
“那李嫣,你家住哪儿,你不认得路,就算是天亮之后你也没办法回家吧?”
李嫣眼睛亮亮的,直看着高空:“兴许,等他们记起我来,会来找我一找呢?”
这话刚说完,苍溟嘴边挂了一丝笑:“找她的人来了。”
李园翻身下马,那动作端的是一个干净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