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潇拿起石砖用力的在墙壁上刻了一道痕迹。
隔壁的那个人听到这声音,颇有几分好笑的意味:“你这已经刻了几道了?”
夙潇衣袍处已经是一片的脏污,鬓发散下来,看着有几分颓然,只一双眼睛惊人的亮:“六道。”
丹厌声音缓缓传过来:“我刚进来的时候,也同你一样数着日子。可后来发现,记得越清楚自己便越痛苦。”
正说着这话,大牢外突然传来一阵沉沉脚步声。夙潇知道许是狱卒过来。
夙潇听着“咔嚓”一声,似乎是隔壁的牢门被打开。丹厌的声音很是风雅:“今日怎么是你过来了,老六呢?”
那狱卒声音很是粗犷:“今儿个外面都翻天了,老六被叫走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老六能去,听你这话,你倒是很羡慕?”
那狱卒立时道:“没有……没有……”
丹厌莞尔,不再计较这个:“今日外面发生了何事,说来听听。”
不知为什么,夙潇总觉得丹厌与这狱卒说话,那狱卒有几分惶恐的味道。
那狱卒闻着四周一股的血腥,抬眼觑着丹厌脚腕间,可只一瞬,他几乎是有些惊慌的低下了头。
丹厌微微一笑。
夙潇又听到了锁链拖在地上的声音,她出声:“你的脚……”
可这句话,终结在那狱卒突然的嚎叫中。
那声音之凄厉,就让得夙潇都猛的一怔。继而,空气中弥漫出一股浓浓的腥味。
夙潇起身,扶着墙壁声音有些焦急:“丹厌,怎么了?”
“没什么,这牢房里有老鼠咬了他。”
声音一扬,此番却是对着那狱卒说:“牢房里面多老鼠,以后来的时候可得小心着点。”
那狱卒忍痛:“是……是……”
夙潇知道定然不是这样,但此时她又看不见对面到底是什么模样,便又靠着枯草堆坐了下来。
那狱卒似乎还没有忘记丹厌刚才让他说什么,忍痛咬着牙开口:“今日,今日王来了离宫……好像丢了个什么人……这不正在外面到处找吗?”
“哦,丢了个人,这倒是有趣!丢了个什么人?”
那狱卒声音越发用力:“好像……听说是这几天才来的离宫,什么人可是不太清楚……”
丹厌沉默了一会,才淡淡道:“知道了,你出去吧!”
又是“咔嚓”一声,应该是狱门又被锁上了,夙潇淡淡想。
直到脚步声再也听不见,整个牢房又陷入一片静寂的时候,丹厌才开口:“丢的那个人可是你?”
夙潇抱膝坐着,眼睫微微垂下,听到他突然问话,这才有几分模糊的答了一句:“应该是我吧!”
又是冗长的静默,丹厌声音沉下来:“那个阉人抓你进来的时候,太后可曾知道?”
夙潇仔细的回忆了一下当时之景,声音闷闷的:“她不知道。”
夙潇觉得他应该也是移过来靠在了墙壁上,因为她听到他的声音几乎是响在耳畔:“你这次可真的要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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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姬顺了手边一个酒樽,就狠狠的掷在了下首一人的头上:“混账东西!”
那跪着的人被猛然一砸,额角破了个口子,鲜血便顺着脸颊流下来,砸到地上。
可尽管这样,他也不敢多说半分。
赵姬胸膛还起伏不定,好似里面燃着一团火。她手指扣着桌沿,因为用力,手上的青筋都一一绷出来。
“你居然将她关在那个地方,可真是蠢货!”
跪着的那人往前爬了两步,声音发颤:“太后……我,我又哪里知道王竟然会这般在意她……”
赵姬听到这话,情绪再也绷不住,她站起身来,一脚便踹在那人肩头,那人趔趄了一下,便又稳住了身形。
她身后一众的侍从吓的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看到这一幕,也只是瑟瑟道:“太后息怒!”
赵姬目光凌厉,真如一柄出鞘的利剑,几乎要将那人一寸寸绞碎:“事到如今,你真是昏到连个主次都分不清了吗?”
她冷冷笑道:“政儿在不在意她和我有什么关系。”
那人抬头,面上留下一滴冷汗,看着赵姬这幅样子苍白着唇唤了一声:“太后……”
赵姬蹲下身,和那人直视,而后手指一寸寸攀上了他的喉咙,再往上移了半分,捏紧了他的下颌:“嫪毐,是不是你觉得我近来惯着你,你便可以为所欲为,不用听话了?”
“我记得此前应该给你说过,那个大牢是隐秘,轻易启不得。里面的人更是要烂在心里的,不能漏出去半个字。你倒是很好啊,竟然为了你那一个小小客从,将她丢在那儿。你是要试试她在政儿心中的分量吗?”
说到这儿,她好笑的拍了拍嫪毐的脸:“你要试探什么我不管,可若是此番教政儿知道了这离宫还有这样一座大牢,或者再传出去关于那个人的半点风声,你觉得,我会怎样对你?”
嫪毐看着她明艳的容颜,全身都在发抖:“太后……我错了……你饶我这一次……”
赵姬柔柔一笑:“别怕,现在可不是你怕的时候。那大牢里的隐秘若是真泄出去,我可是会将你撕成碎片,丢出去喂狗的,到时候你再怕也不迟。”
嫪毐“哐”一声,栽在地下。
赵姬嫌恶的放开他,看着他倒在地上,倒是生出几分兴趣:“怎么,觉得我为你生了两个孩子,我便真对你生出几分情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