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连榕听到这里,有些心酸,淡淡道:“那个女孩,能够舍生忘死的去帮助他人,一定是个很好的人吧。”
鹿攸摇头:“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剧,谈不上很好,只是明白知恩图报的道理。”
穆连榕道:“知易行难,能将‘知恩图报’付诸行动,便是世间值得称颂的。”
鹿攸浅笑,抚摸麋鹿的光滑皮毛,目光如水,接着道:“女孩虽然一直处于沉睡之中,但是意识并没有完全消失,还是能够感知到外部的变化。有时会感觉到脸上飞来了一只蝴蝶,有时也会听到小公子与师兄的争吵声,不过最多的,还是师兄的呼唤声。他会来和她说好多话,描述外边的世界,就好像她的眼睛,带她去领略四时风物。她从小就生活在封闭宅院之中,后来又一直随着小公子去逃亡,根本无暇去顾及万千世界的美丽风景。听他讲着各时各地发生的有趣故事,她就想啊,自己什么时候也能去看一看呢。”
穆连榕又道:“小公子和这位师兄应该都很喜欢这个女孩吧,那么,这个女孩心里是怎么想的呢?”她的心里有些忐忑,但还是问了出来,即使接下来面临的回答可能会让她十分被动。
鹿攸沉默良久,望向穆连榕,看见了她眼中的担心和害怕,轻声道:“这个问题女孩以前没有想过,可是她却知道,她早已将自己的一切与小公子系在了一起,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不论是危难或是贫穷,安逸或者富贵,她想与之一起承担或者分享的,一直都只有小公子一人。”
穆连榕苦笑:“两小无猜,生死与共,情理之中。”
鹿攸站起身来,身旁的麋鹿也睁开眼睛,跟着鹿攸站了起来。穆连榕见此,连忙也站起来扶住了鹿攸,因为鹿攸有些不稳,像是摇摇欲坠的钟摆。穆连榕摸着她的手臂,极瘦,像麻秆一样,好像只有骨头,都摸不到几两肉,而且身体极冷,没有温度,竟不像活人。
鹿攸道:“吓着姑娘了。”
穆连榕道:“没有没有,姐姐你多吃点就长回来了。”
鹿攸笑笑,拂开穆连榕扶着的他的手臂,神色突然变得凝重,她望向穆连榕的眼中有恳求,语气凝噎道:“穆姑娘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情?”
穆连榕有一霎那的动容,却不敢应答,有些迟疑,她在害怕,害怕失去。内心纠结许久,突然感觉到脸上又有水光,又下雨了吗?雾气中那条模糊的小道又清晰了些,她走到麋鹿身旁,拿下那把花伞,慢慢撑开,举过鹿攸的头顶,鹿攸浅笑着用自己骨节泛白的手接过伞柄。
穆连榕回笑,这笑却有些释然和洒脱,她说道:“好。”
鹿攸道:“谢谢你,不过,我要走了。”
说完鹿攸便去解披风,穆连榕却及时制止了她的动作,重新将披风给她系好,道:“天阴雾雨,姐姐你身子弱,受了潮不好,还是披着吧。”
鹿攸点头应允。
穆连榕看着披着自己珍爱的狐裘披风远去的瘦小身影,心中五味杂陈,淡淡道:“它本来就应该是你的。”
蓝君逸穿过鬼谷之门走进鬼谷,身体这才略微放松了些,还是里面暖和。雾气深深,他却闲庭信步。
信步,信步,无法信步了。脚下躺着一团血肉模糊的躯体,他蹲下查看,见他气息微弱,伤痕累累,恐怕已入弥留之际,又见他下颚处的刀疤,纳闷道:“李弥彰?”
李弥彰听到声音,眼皮微抬,眼中蕴含着满满渴求与惶恐。英勇就义一刀痛快倒还好,这般身心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再勇敢的侠士都会在弥留之际暴露出求生的本能。他嘴唇微动,想说些什么,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嘴角渗出鲜血,眼皮终于支撑不住,彻底倒下。
蓝君逸凝眉,封住他几处穴位,犹疑半刻,叹了一口气,将他架起来,慢慢向谷外走去。
将李弥彰妥善安置在茶肆里面的床铺上,喂他吃了几粒调节内力的灵药,喝了几口水,看着他依旧了无生气的脸庞,蓝君逸站在床边,道:“私自带你出谷已违反谷规,我再也没能帮你的了,是生是死,皆看你自身造化。”
穆连榕背靠着宗元树,双腿并拢弯曲,双手抱着双腿,将头埋在双腿间,缩成一团。雨好像越来越大了,繁茂的枝叶也挡不住渐大的雨势,粒粒水珠打在她的头顶,背上,她却都置之不理,心好乱。
一件外袍从头顶盖下,遮住了风雨,穆连榕探出头,就见蓝君逸站在她的身旁凝望着她。她低头看见外袍上的血迹,忧心道:“你受伤了吗?哪里伤了?”
蓝君逸道:“没有,打野味不小心沾上的。”
穆连榕看他身上确实没有受伤的痕迹,只有水蓝色的外袍上有血迹,而里面的衣裳光洁如新,道:“那就好。”
蓝君逸道:“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左同岳呢?我师父呢?”
穆连榕摇头,“不知道,左大哥把我带到这儿之后就消失了,也没看见鬼谷那老头子的身影。”
蓝君逸轻笑:“所以你就一直待在这儿?”
“不然呢?”穆连榕又把自己这段时间的所见所闻以及心中所想一一向蓝君逸讲诉,不过特意隐去了见过鹿攸这一段。
穆连榕道:“李弥彰说自己已经找到了宗元迷踪的关窍,不知道他到底出去了没有。”
蓝君逸道:“出去了。”
“真的吗?你怎么知道?那真是太好了,他果然没有骗我,相信他出去以后武艺定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