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的面纱被揭开,不免令人唏嘘,世事造化弄人,这一出隐藏多年的情仇纠葛,终于在今日画上了句号。
在那个莺飞草长的三月,两位新娘换上新衣,画好精致的妆容,以为不久后便能与心爱的男子长相厮守。自幼结义的两兄弟身着同样的喜服,在同一个地点同一个时辰迎来了自己的新娘。
两对新人共结连理本是一段佳话,可惜乾坤逆转,不知是天意偶然还是人为蓄谋,终究是上错了花轿嫁错了郎。云雨之后的新人分不清现实梦境,崩溃大哭,本不想一错再错,奈何天不遂人愿,两位新人双双怀孕。兄弟二人就此反目,再不来往。
人生际遇不可苛求,一人才能显现,相逢伯乐,从此飞黄腾达,官运亨通。另一人却屡屡碰壁,穷困潦倒。富贵者念当年情分,自是时时接济,奈何文人傲骨,不肯相依,不为五斗米折腰,终是每况愈下,累积下一身病根,时日无多。
那嫁错的新娘,年少的初恋,多年来对旧情难以割舍,她原是目光炯炯,自恃一身好医术,料想自己肯定能寻出治疗的方法,翻遍医书,试过百草,七日未曾合眠,终于找到医治之法,但却因自身疲累过度,从此失去光明。
贫病者想自己一身残躯,却引得曾经挚爱自伤双眼,惭愧不已。他本是一身傲气,受不得如此大恩,终是发现自己身边的人都跟着他活的太过辛苦,料想自己再活下去怕是要拖累更多人,遂与原兄达成和解,求其了断。富贵者含泪应允,一刀入心,回天无力,再无法门。
赵|南勋好生替其料理了后事,丧葬出殡皆按当地最高规格,无不尽心,后来却因重珂不肯相信挚爱已逝,强留其骨灰相伴,终是无法入土。遗子感念其多年高义,承诺自父亲忌日算起,愿无条件供赵家驱使八年,任劳任怨。
穆连榕从几人的对话中大致了解了这一段陈年旧事,不知如何评判这其间的是是非非。
蓝君逸赶到重明庵时,茅屋内的气氛十分安静,没有人去打扰这一场告别。他见穆连榕瘫坐在重珂的床边,六神无主,眼眶通红,伤心不已。
欧阳诀见到来人,抱拳跪下,说道:“王爷,我想先带伯母和父亲的骨灰回赤峰,之后自会亲自前往牧阳作为人证,望王爷成全。”
蓝君逸看着他鲜血淋淋的双手,点头应允。
赵|南勋卸下了自己的所有伪装,心如死灰,放下重珂,走到蓝君逸身前跪下,没有了虚伪的辞色,说道:“诀儿,你不用来作证了,虽然杀你父亲并非我本心,但我毕竟是做了。但我这些年自认对你视如己出,以你的性子,再去指证我,内心难免煎熬,我不愿让你为难。我愿配合王爷,将自己这些年的事情和盘托出,我自己就是最好的人证。但我赵家就子安一根独苗,我愿背负所有罪责,还请王爷将小儿从轻发落。”
曲清尘此时亦到达重明庵,她刚才去好好“看了”一下赵子安,回来时就听见赵|南勋在替儿子求情,当场冲进房内,情绪十分激动,一脚踹倒了赵|南勋,“你儿子做的恶事比你还多,你还好意思替他求情?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
后面侍卫听到命令,立刻执行,将赵|南勋带了下去。
穆连榕暗自诧异,这女子是什么人,竟能直接当着逸王的面对着他的侍卫发号施令。
蓝君逸没有丝毫的不悦,反而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别生气了,他们父子二人都会得到应有的惩罚,你且随我回王府吧。”
曲清尘点点头,一脸娇羞。
穆连榕现在心塞鼻塞口塞,哪里都塞。她知道为什么她看着他们在一起会很搭了,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夫妻相”吧,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他从来没有这么温柔地跟我说过话,可能他一直都觉得我很烦吧。而他对曲姑娘的语气这么温柔,还说要带她回王府,很明显,他们这是恋人关系吧。
云踏歌扶起穆连榕,头也不回的踏出了重明庵,一出门,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喷涌而出,今天她失去了自己的师父,也失去了她的爱情。
她承认,她第一眼看到曲清尘就不是很喜欢她,自己会有一种强烈的危机感,可是看到他们那么协调的站在一起,就像一幅美好的画,穆连榕失去了追求的勇气,她没有当第三者的想法。以前那么疯狂的追求喜欢,是因为她觉得他没有心仪的人,自己努力一下或许还有机会。可是现在,她没有了追求的理由,一厢情愿就得愿赌服输,她不能插足别人的感情,她该放弃了。
穆连榕抽抽搭搭,断断续续说道:“踏歌,你是不是早就发现他的身份了。”
踏歌拍着她的背,安抚道:“没有很早,白天看到伍一听见私盐库的事就走了,那个时候我才猜到的,所以不放心跟了上去,才逐渐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穆连榕哭的更大声了:“你们都猜到了,只有我这么傻这么蠢,到最后才知道。”
云踏歌说道:“不是这样的,连榕,你只是当局者迷,碰到尹,哦不,逸王爷的事便会有些迟钝。”
穆连榕瘪嘴:“那还不是傻是什么?不过以后都不会了,结束了,都结束了。”
云踏歌懂穆连榕的意思,不再回话,两人离开赵府回到客栈去了。
古沧笙看着蓝君逸和曲清尘相对站立的身影,又看看踏歌和连榕离去的背影,有些纠结。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很欣赏蓝君逸的智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