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偌大的殿堂里,突兀的响起一阵嘈杂声!
包括萧寒在内,几乎所有人,都扭头看向那个从门外一步一步走来的身影。
李世民的身材并不算高大,他身上穿着一套还挂着霜花的旧铠,一双紧握的拳头上,还有几道被风吹裂的破口,鲜红的血肉翻卷着,看起来是那样的触目惊心。
“父皇!儿臣奉命平叛归来,特此缴令!”
缓慢的走到萧寒身边,李世民双手抱拳,一张坚毅的脸上,看不出丝毫表情。
李渊扶着面前的桌案,静静地看着李世民。
在这一刻,他突然感觉自己的这个儿子有些变了,似乎有一种叫做亲情的东西,已经悄然消失在李世民的身上。
“平叛!”轻摇了摇脑袋,把这种荒唐的想法甩出脑海,想着这几日调查的结果,李渊开口把这两个字咬的很重,同时眼中的厉色一闪而过。
李世民听出了李渊的话外之音,但他此时却丝毫不能退让,只得硬着头皮道:“庆州叛乱的首脑杨文干已经伏诛!其家人被焚身亡,庆州城的将领,不日也将押解京城,儿臣这有他们参与叛乱的亲笔画押!”
“亲笔画押?”听到李世民所说,李渊也不再紧逼,而是闭上眼睛,仿佛意有所指的低声道:“朕对他们不好么?为什么一个个,要这样对待朕?”
听到这句话,李世民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他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身旁苦笑的萧寒,突然一咬牙,从铠甲里掏出几封微皱的信件,高举过头顶:“杨文干死后,儿臣在他身上无意搜出几封书信,请父皇一观。”
“哗……”
本来落针可闻的朝堂在看到李世民高举的几封书信后,登时哗然一片!
两侧的文武百官,有大半人踮着脚尖,想要看信上的署名!
当然还有几个人,在书信被拿出的时间,脸色瞬间就变得煞白,一副见鬼的模样!
这一刻,朝堂上众人的表情,此时一个不落的都看在了李渊低垂的眼眸中,让他本该坚定的心,突然动摇了几下。
司礼太监小心看了看李渊的脸色,然后快步走下台阶,将李世民手中那几封书信接过,转身送回在御案上。
然后,他立刻悄然退去,整个过程中,都不曾正眼看那信封一下。
几张薄薄的信封就在眼前,但是李渊却没有去翻看,而是深沉着脸,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
直到大殿上的气氛几乎凝结成冰时,李渊终于伸出手。
在一些心脏都快跳出来的人的注视下,他缓缓拿起了那些书信,递给了身后的司礼太监。
“拿去烧了吧……”
这是李渊今日上朝的最后一句话,同时,这句话让许多人紧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正月初十的这场朝会就这样散了。
没有结果,没有商议,也没有成败。
这次过后不久,朝廷的旨意便跟着下来了。
有些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次的旨意,却是对太子与李世民,各打了五十大板。以至于真正叛乱的庆州,却再没有什么提及。
除了被扔在菜市口的几颗脑袋,这件事情就像没发生过一样。
关于这次事件的后续,李世民这边,杜淹被调拨岭南,罗士信去了朔州,至于程咬金,这次也一杆子支到了东海。
太子那边,王珪,韦挺,包括魏征,也先后遭到了流放。
在这个年初,李世民跟李建成的第一次交手,看不出胜败。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本该一起被发配的萧寒,却仿佛被李渊忘记了一样,再没被提及。
时间,很快就到了正月十五。
前几日的朝廷震荡,如今已经被人抛诸脑后。
在街头各色的彩灯照耀下,今年的元宵节依旧热闹非凡。
只是,那些新搭建的彩棚里,即使主人家再三盛约,也无人再上前提笔写诗。
去年三原县侯的几首诗词,竟是教那些傲气的文人世子们再不敢卖弄文学,传出去,也该是一道佳话。
“哎,本来准备好了诗句,可那范阳卢氏竟然将那人的诗词挂在灯下,这谁敢再写?就算是那位再来,也该写不出能与之比肩的诗句了吧?”
彩灯下,猜着字谜的读书人满腹牢骚,时不时会想到去年那个携美同行的身影。
可惜,今年注定要让他们失望了。
那位经常搅得长安不得安宁的三原县侯,这次连长安都不进了,这时候正蹲在家中,与张强两人一杯接一杯的灌酒。
“嘿嘿,人家今天都卿卿我我,你倒好,拉我来喝酒!”
明亮的月光下,张强的脸庞通红,眼神也因为喝了太多酒的缘故,变得迷离起来。
萧寒仰脖灌下一杯酒,打着酒嗝道:“你跟嫂子老夫老妻了,还差这一天半天的?”
“不差,不差!”张强红着脸,胡乱的摆摆手,然后突然又想起什么一般问道:“咦,薛盼呢?怎么好几天没看到她了?你们该不是吵架了吧?”
萧寒撇撇嘴:“想什么?我们好的……好的很!就是最近我觉得自己要倒霉了,所以才让她先别找我。”
“倒霉?”张强停下杯子,很认真的看了萧寒一眼:“我怎么没看出来?不过听说罗士信和程咬金倒了霉!尤其是那程咬金,听说这次被扔到了东海海边,陛下这是要让他打渔为生?”
萧寒哈哈笑了起来:“哈哈哈哈,他打鱼不成的,没耐性,会被活活气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