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州的官衙跟其他县城的没什么两样,都是坐落在一城的最中间,方方正正,取四平八稳之意。
至于县衙里的建筑,也是寻常的青砖灰瓦,说不上气派,也算不上寒酸。
可能唯一有趣的是:此处县衙门口上的匾额,并不如其他地方一样,挂着类似‘湖州县堂’之类的匾额,而是换做一方写着:‘天理国法人情’的金字匾额,天上阳光的照过来,六个大字灿灿生辉!
都说善战者,无赫赫之功!
善谋者,无煌煌之名!
因为湖州县尊吴县令的精炼能干,这座偌大的县衙门前,平日基本没什么人。
就算是路人偶尔经过,也摄于衙门的威严,大多都低头小跑过去,像是其他衙门前常见的喊冤叫屈之人,更是一个月也难得遇到几个。
比如今天那戏班班头,还是这个正月里,第一个过来告状的,而且最后也没告成功……
天上的太阳逐渐西斜。
失去了阳光的温暖照射,两个抱着水火棍的衙役瑟缩在朱红色的大门下,一边等着下差,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吹着牛皮。
就在两人聊的火热时,突然间,他们好像听到了什么!然后不约而同的收住声音,一起往街头看去。
在那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多了一群百姓,正或肩扛,或推车的拿着重物,向着衙门这儿匆匆而来。
“喂!你们这是干什么?”
眼瞧着这些人匆匆忙忙的模样,两个衙役还以为发生了大事!当即大惊失色,赶忙抄起棍子,冲到台阶前面对着那些人大喝。
“官爷,俺是送粮食的!”
人群中,走在最前面的一个憨直汉子高喊了一声,然后把肩膀上的两个麻袋往衙门前面的空地上一放,也不等两人再问,头也不回的就往后走!
“这是…送什么粮食?”
两个衙役见了汉子的奇怪举动,无比疑惑的对视一眼,还没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就看后面那些人竟然也有样学样!把带来的麻袋往地上一放,然后扭头就走,连句多余的话都不说!
“这是…都疯了吗?”
“快,快去通知老爷!”
衙役终于是被这诡异的场景给吓住了,赶紧留下一个人守在门口,另一个则像是被马蜂蜇了一般,扔了棍子就冲到了衙门里面。
随即一连串大呼小叫就在里面戛然响起!
——————
衙门外的空地上,无数人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仿佛蚂蚁搬家一般,一会的功夫,县衙门口的空地,已经成了粮食的世界!
等吴县令得到消息,急急忙忙走了出来,外面的米袋子,已经摞成了一座小山,高高的耸立在衙门前面。
而外面,还有人络绎不绝的往这运粮。
“人心可用!古人诚不欺我!”
眼看着面前的一切,吴县令颤抖着走下台阶,从一个被挤开的口袋里摸了一把粮食,一向严肃的面容在这一刻,终于柔和了下来。
这就是他的治下,这就是湖州人!
——————
城中自他来后,发生了这么多事,躲在别院里的萧寒同样也清楚的很。
如果说一开始,他还是有些怕了湖州人的热情,那现在于情于理,他就没有再继续躲下去的理由了。
于是,踩着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萧寒一行人也来到了县衙这里。
而他的这一出现,毫无意外的引发了无数前来送粮人的膜拜与欢呼。
巨大的声浪,甚至将他表达感谢的话全部盖住,使得他只能用频频挥手这个动作,向面前这些可爱的人致以敬意。
湖州县地处江南,并没有宵禁一说,所以运粮欢呼的人群直到月上中天,才算是逐渐散去。
就这,还是吴县令请萧寒先行退走,他们再见不到人的情况下。
要不然,天晓得这些人会不会在这里来一个通宵狂欢。
“我看光外面的粮食,怕是要有一万多石了吧?”
县衙里的会客厅中,萧寒有些疲惫的端着茶碗,细心的紫衣都已经看到他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也是,连续挥了一个时辰的手,就算是铁铸的人怕是也吃不消,更别说萧寒的身子一向算不上健壮。
在萧寒对面,吴县令半个屁股挨在椅子上,听到他说话,赶忙站起身来,脸上却带着些许自豪道:“差不多是这个数,不过今天时间仓促,外面那些光是居住在城里人的捐献,要是过两天,各个村子的捐献也到,数量应当更多!”
“半天时间,光城里人就能捐出万石粮食,相比之下,扬州城集全城之力,也凑不够十万石粮食。”
萧寒自言自语的一句,而后颇有些敬佩的看向吴县令:“县尊这是藏富于民啊。”
吴县令听到‘藏富于民’这四个字时,脸上几乎都快放出光来,因为这四个字,无疑是对一县父母官最大的夸奖了!
“侯爷谬赞!先贤管仲曾说:‘无夺民时,则百姓富。牺牲不略,则牛羊遂!’下官只不过是做了下官该做的事情!
再说了,这也是因为侯爷您的名望所在,才让这些百姓不计报酬,纷纷解囊襄助!要是换了一个人,下官估计磨破嘴皮子,也不会有人主动捐献粮食出来!”
赶忙躬身对萧寒施了一礼,又不着烟火气的拍了他一记马屁,吴县令此时的心里,早已经乐开了花。
不过说句实话,如今事情能到这一步,他也是压根没想到过!
因为他原本的设想里,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