秽渊魔主带来的是真实的幻觉,甚至不能称之为“幻觉”,那与秦行梦寐以求的结果,仅仅相差了一个“魔种”而已。正是这种真幻难分的状况,让秦行沉沦其中,不可自拔,要破解它可不容易,往里面“掺沙子”,只算是第一步。秦行此时的反应便说明了一切:这位转眼就给自己找了个欢喜的理由,且更加深信不疑。若按常规,那警惕的念头最多两次分裂,就要彻底湮没,也许死到临头,都不会再想起来。幸好鬼厌把它护住。只不过,想逆势而动,绝非易事。警惕念头所化的火光,在风雨交加,洪流肆虐的“黑森林”中,本无壮大的机会,是鬼厌全力维持,才没有使它第一时间熄灭掉。可这样的举动,对鬼厌的消耗也是极大。此时此刻,九宫魔域和鸦老阵盘交界虚空中,鬼厌神魂投影在虚空中端坐,却是闪灭不定,偶尔伴有幅度不一的扭曲,这是神魂遭受冲击带来的结果。如今,鬼厌神魂已经受创,更有加重的趋势。在他这个境界,神魂不伤则已,一旦受创,恢复起来总是麻烦,还有可能造成不可逆的顽疾,但他没有缓手的意思。他身前还是那副棋盘,罗列九字,法相居中,可在他看来,上面的棋局已经改变了,其布局从鸦老的阵盘,变成了九宫魔域;而对手同样改变,鸦老、还有主控着九宫魔域的几位魔君,这么豪华的阵容,却不是在对面,就在他身后,正指手划脚,限定规则,甚至是直接拿了套索,套在他脖子上……如果鬼厌驾驭不住秦行这枚棋子,他自己就将沦为九宫魔域里的棋子,在看不到头的漫长年岁中,任由鸦老等人摆弄。所以不管怎么说,在秦行这枚棋子的争夺上,他是全力以赴,再无保留。微弱的火苗在风雨洪流的冲击下,艰难维持,“黑森林”体系的性质便是:一个念头萌生后,分裂的次数越少、维持的时间越长,其在神魂中留下的印记越深刻,越能够吸引同源的念头靠拢、滋生。当然,越到后面,其他念头的压制和冲击也就越厉害,而这才符合人之天性。秦行在海面上一个恍惚的功夫,鬼厌所护持的他仅有的那一点儿警惕念头,则没有一刻止歇,在“黑森林”中蹿动,迅若电光,已经数百次转折,看似漫无头绪,其实它每次蹿动,都是在秽渊魔主力量洪流的薄弱处穿行;每个转折,都是鬼厌结合全局,推演运算的结果。秽渊魔主的层次在那里摆着,就是从指缝里漏一点儿“赏赐”,就能令人受用不尽,内蕴的冲击力,超乎想象,若要躲避这种力量,维护秦行这点儿难得的“警惕”念头,就必须要跟上“节奏”。也就是说,要捕捉到秽渊魔主对秦行形神施展的手段细节,采取针对性的措施。形象点儿说,在“黑森林”这个层面,相当于在暴雨倾盆,洪水泛滥的环境下,捕捉到每一个雨滴、每一道水流的轨迹、力量与枝叶藤蔓相激产生的变化……实际应用时也许用不到这么极端,但起码的要求是,保证秦行生出来的警惕念头,亦即那簇微小的火苗,躲过风雨洪流,不至于熄灭。这就需要计算,超巨量的计算和推演,鬼厌已经尽了全力,他抽取鬼厌的先天元气,不顾一切地令解析神通全开,计算每一点上的强弱分布,寻找每一个可能的生路。饶是如此,甚至不到百分之一刹那的超短时间里,这个念头还是受到了超过两千次的强劲冲击,起初还因为念头稳定,招引过来一些附属念头,但很快就都在这连绵不断的冲击下粉碎,甚至是念头本身,都禁不住撞击,分裂了一次,比最初时都要衰弱一点儿。心力交瘁的感觉,不可抑止地浮上来。鬼厌都不知道这是他真的已到了极限,还是秽渊魔主对他神魂压制的结果。神魂冲击越是强烈,“黑森林”体系越是混乱,每一个刹那,都会有成百上千个念头枝蔓生发、延伸,并在下一个刹那,用倍数的方式,使其复杂化。或许正因为如此,那些创立神魂攻伐、降伏心念等等妙法的大能们,才会只留下那些直接作用于更上的神魂层面的法门,而非直接作用到形神交界地——那就相当于对“黑森林”里繁复运作的一个编译整合,更省心力,往往一个幻觉片断的闪现,就需要“黑森林”体系中,数以千计的变化操作。只是,这种法门虽着眼于宏观,高屋建瓴,但失之简略,就像鬼厌,相应的诱导心念法门其实不缺,如果鬼厌实力与秽渊魔主相差无几,他一定会选择在神魂层面,与之决一胜负,但天差地别的距离,可以保证:在面对面冲击的第一时间,他就会被秽渊魔主的无俦伟力,碾得连渣子都剩不下。这就迫使他,只能在最底层的形神交界地,用最原始、最笨拙、也最直接的方式,锱铢必较,寸土必争,用堆积起来的细节,去搏取有限的胜机。从护住秦行警惕念头的那一刻计算,鬼厌让那个本来要瞬间湮灭的念头,维持了超过“两瞬”的时间,这只是十分之一息,但又是四十个刹那!就在这短暂而足够艰难的时间里,在他出手之前,就已经投出去的另一股念头,终于越过了“漫长”的旅程,透过精血联系的棋子,也是在鸦老眼皮子底下,与目标发生接触。对面是简紫玉。女修正有一下没一下地与天梭潮较劲,反正以她的修为,不算紫陌红尘灯的话,多她一个少她一个,都没什么区别,而嚣离昧两人也懒得指挥她,海面上九人中,可说是以她最为轻松。但这时候,来自于鸦老阵盘中的一缕意念,叩响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