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慈早知道万灵门的附魂血雕在附近盘旋,不过从照神图上看,对方与白日府没什么联系,更像是在瞧热闹,也就没有理会。可是,片刻之后,那只血雕竟然径直飞过来,然后直接降落在他身边。
雕背上没人跳下,却有一对大眼睛躲在雕羽后面,偷偷地打量过来。
余慈为之莞尔。
余慈很喜欢小孩子。在双仙教的那段岁月,他平日里接触最多的,除了双仙之外,就是与他同样身份的一群所谓仙童玉女。当时他们不过**岁年纪,绝大部分人都是怀着满腔憧憬投进教中来的。天真娇憨,纯朴无邪是他们共同的特征。
但很快,冷酷的现实就会把这些孩子扭曲掉,逼着他们学会谄言媚语,人心鬼域。可越是如此,余慈越是怀念那转眼即逝的可贵记忆,怀念那些曾经含糊不清地叫他鱼刺大哥的弟弟妹妹们。
此时的史心小姑娘,半边身子都挡在雕背另一边,只有一对点漆似的眸子半遮半掩地露出来,感觉既好奇,又怯生生的,和头回见面时颇不相同。
余慈心中似乎给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不自觉就露出笑脸,学着成荣的称呼,道:
“九丫头,是来这儿追债的么?”
小姑娘愣了下才明白余慈说什么,小嘴埋在雕羽内,闷声道:“才没有。”
“那又来干什么?”
余慈早看出来小姑娘想他交流的意愿,却很乐意逗她一会儿。
往前走两步,看雕羽后忽然紧张起来的眼神,终于明白,小姑娘大概是被昨天的场面惊到了。余慈用照神图,几乎全程监视了几个宗门交涉的过程,自然很清楚里面的细节。
他没有停下步子,而是非常逗乐地张开双臂,笑眯眯地道:“明白了,是想让人抱你下来,来,叔叔抱抱!”
“谁让你抱!”
九丫头终于受不了了,忙从雕背另一边滑下来,隔着血雕又打量半天,见余慈也只是嘴上说说,其实并没有凑上来的意思,心气儿才缓过来一些。脑瓜儿又转了几圈,还真让她找到了理由:
“谁来找你,我是来钓鱼的!”
“钓鱼?”
余慈环目四顾,方圆数里,唯一能和鱼、水之类扯上关系的,只有天裂谷中奔腾流动的云“海”,小家伙就要在这里钓吗?
正好笑之际,却见一身浅绿小袄绸裤的小姑娘,真从另一边拎着钓竿线团转出来,手上甚至还提着一个蒲团。
看到余慈不带一点儿虚假的惊讶表情,小姑娘大感挣回了面子,一时间对余慈的那点儿惧意都飞到了九霄云外。径自哼一声,趾高气扬地从余慈身边过去,一直走到悬崖边。
余慈侥有兴味地旁观,看着小姑娘煞有介事地挂线甩竿,然后平端着不过四尺来长的钓竿,稳坐在蒲团上,刻意把他无视掉。隔了数息时间,极微弱的“叮”声传上来,那是线端的金属勾子碰到下方崖壁发出的声响。
“咦?”
余慈突然发现,小姑娘所谓的钓鱼,也不是全然地没有道理。
当然,那肯定不是钓鱼,估摸着,是在“钓气”。
趁小姑娘背着他的机会,余慈扫了眼照神图。他看得很清楚,当鱼勾垂落在崖下的时候,涂沫在上面的某种香料开始发挥作用,吸引周围生灵光顾,而上方的史心则通过鱼线晃荡的变化感应下方情况,以真气驱动鱼勾寻找合适的目标。再配合独特的呼吸法,由内而外,再由外而内,是一种非常高明的锻炼真气的法子。
不过,万灵门都是用这法子训练后辈吗是不是危险了些?
要知道,天裂谷中浮游的不是温驯的鱼儿,而是嗜血如命的猛禽凶兽,让这些凶猛的大家伙当陪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