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像是圈禁在笼子里的珍稀动物一样,被人围观、且议论纷纷,王人野看起来还是比较镇定的。
事实上,他大脸上髭须分张,表情倒是不容易看出来,而且,对翟雀儿的询问,他也只当没听到,眼睛似瞑非瞑,倒似睡过去一般。
翟雀儿也不介意,笑吟吟地又道:“王教习逃出生天,应该寻朋唤友,重整河山才对,何至于身锢于此,以这些小鱼小虾为食?这样的日子,让我们这些人看了,也有不忍之心……”
黑袍则在一旁冷笑:“你何必费这番力气,既然他不识趣,直接上手段就是了,你来还是我来?”
随着他的话音,周围火焰如有灵性般跳动,他从熔核焦狱功里提纯出来的焚心真意,极是狠辣阴毒,落在人身上,堪比世间最残酷的刑罚,更可对神魂造成永难弥补的损伤,故而在刑讯之道上,还是很有信心的。
至于翟雀儿更不必说,自在天魔摄魂经再怎么不圆满,也是攻伐人心的利器,若能得手,比黑袍这样的粗暴手段还要强出一截。
“黑袍师兄,哪有这么严重啊。”
翟雀儿嗔声回了一句,转而又对王人野道:“王教习,事到如今,也不用瞒你什么,我们一行人到此,是想进去东华宫废墟,找点儿便宜,故而想请王教习做个指引,除此之外,再无他求。”
说到这儿,她又扫了一下王人野的脸色,继而道:“要知东华宫已经是灰飞烟灭,陆真君身陨,黄泉夫人不知所踪,无论如何,这个架子都再也搭不起来了,教习……不,王道兄,你还能教什么?守什么?
“你为了守卫宫门,落得如此模样,非但不亏欠陆家,反倒是他们亏欠了你,偏偏他们已经报答不了你什么,正该借我们这个机会,收一些利息才是,便是不讲究这个,也该为自己着想,英雄落难,龙游浅滩的局面,难道你就甘心么?”
余慈在旁看得好笑,黑袍虽是看翟雀儿百般不顺眼,可在这种时候,红脸白脸的角色掌握得还是相当默契,并不比他和翟雀儿配合得差,效果似乎也不错。
众人都看见王人野眼皮动了动,睁开眼来。
正心中一喜的时候,便见这个“嵌”在岩石上的头颅咧嘴一笑,干哑的嗓音响起来:“照神铜鉴……自在天魔摄魂经,对吧。”
这回应准确直接到让人没有反应的空间,便是翟雀儿这样的心计,也微愕了下,随即绽开笑容;“王道兄果然是眼明心亮……”
话是这么说,不管是她还是余慈等人,对王人野的精准判断,都是惊诧不已。
难道说,魔门东支、乃至整个北地魔门都力求的宝物,在东华宫中,完全不是个秘密?
“哈,既然知道我这残废不是好欺的,你又何必惺惺作态?”
王人野说话虽然干涩艰难,可语意一点儿都不客气;“翟雀儿,龙殇……还有那个总拿袍子遮着脑后反骨的黑袍,莫看我多年不曾下山,如今也差不多是个废人,但该知道、该明白的事情,半点儿都不含糊。”
“哪里,雀儿一向是敬重王道兄的,不敢相欺……”
“呸,还当我是三岁孩儿么?大家都知根知底,谁不知道你是魔门新秀里,修炼《自在天魔摄魂经》最得心应手的那个?真要是让你得了手,从那破镜子里悟出种魔邪法,别看现在说得好听,到那时某家哪还有活路?省了这份儿心吧你!”
翟雀儿脸上笑容不改,似乎真有唾面自干的心境修养,而这时,却是黑袍这唱白脸的再登场。
他一点儿都不掩饰看到翟雀儿吃亏的幸灾乐祸,手上也是大咧咧地将女修推开到一边:“别废话了,你要没把握,怕丢人,让我来!”
说话间,他掌心中便有血红的焰光亮起,要直接拍到王人野面门上去。
“且慢!”
王人野突地一声吼,将黑袍也给惊了一记,手中火舌几乎要舔到王人野的眼珠上,烧掉了他半边髭须,还有眉毛、睫毛若干,但总算还是停了下来:
“野人王,你不至这么废吧?”
话是这么说,黑袍却看到,王人野脸上并没有因为焚心之火马上要破脑而入,而显出什么惧意,相反,这家伙倒是露出了笑脸,因为半边髭须烧掉,显得分外滑稽和诡异。
针对黑袍的言语,王人野可谓针锋相对:“放心,虽然没想到,像你这样没脸见人的废物,都能修炼出焚心真意,不过某家还真不在乎。只是要你们小心些,上刑就上刑,千万别出蠢招,老子可还没活够呢!”
黑袍兜帽阴影之下,熔岩般的红光流动,显然是给激怒了,这时候翟雀儿却又跟上一句:
“所以,王道兄的意思是……”
“所以你们上手段的时候,特别要注意,万万不能用你们那半桶水的种魔法门。要知道,夫人她出身魔门,对这手最是厌烦,早有预防,在宫中多人身上下了禁制……某家就剩下这个脑袋,可不想再爆掉!”
这算什么话!
听着像示弱,又像把话往反了说,仔细再琢磨,又很有些暗示的意味儿在其中。简单考虑的话,什么问题都没有,而越往深处想,越觉得古怪。
翟雀儿和余慈讶然对视一眼,前者叫住了黑袍,后者则直趋上前,露出笑脸:“王道兄,一向少见,敝人九烟,略谙医术,道兄这禁制在身,多有不便,不知能不能容我察探一下?”
“九烟?”王人野分明就是一怔,盯了他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