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蒙正发随太监离开,多尔衮草草将何腾蛟的亲笔信塞入袖中,便急不可耐地朝乾清宫赶去。
果然与他得到的情报一致,何腾蛟信中细说了楚军武昌大捷,并放言两个月内尽灭朱琳渼“逆军”,而后便三路大军同出,分袭四川、广西、江西。信的最后则是邀大清同时发兵攻南直隶,双方东西合击,朱琳渼的小朝廷必亡!
“布木布泰,真是天佑大清!”乾清宫里,多尔衮难掩兴奋之色,取出何腾蛟的密信扬了扬,“这是蛮子的湖广总督派人送来的。”
孝庄虽已猜到信中大致内容——哲布库就是她派去南京的,对整件事情她甚至比多尔衮了解得更详细。但她也深知在多尔衮面前示弱的重要,于是仍佯做吃惊道:“蛮子为何要给你书信?”
“南明大乱!”多尔衮大咧咧地在榻上坐下,伸手取过几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接道,“这哲布库差事办得不错,配合何腾蛟将南明小皇帝劫去了湖广。如今何腾蛟聚大军十多万,拥那小崽子定都武昌,又传檄讨要伐朱琳渼。”
孝庄喜道:“这可是难得的良机。待他们两败俱伤,摄政王便可发兵南征,一举鼎定天下!”
多尔衮点头道:“正是如此!前几日何腾蛟袭灭朱琳渼大军一万五千余,朱琳渼已调南直隶明军入湖广解围。据报南京一带蛮子兵马至多三四千而已,正在防守空虚之时!”
孝庄知他还有下文,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果然,多尔衮又道:“想要把握住这次机会,一统中原,”他望着孝庄,神情甚是郑重,“必须有你帮我才行!”
后者颔首道:“你说吧,要我做什么?”
“两件事。”多尔衮道,“第一,南明虽乱,但仍有数千里疆域,须我大清上下一心,才能将其夺下。所以我若派大军南征,这朝中必不能有人掣肘。”
“你是说肃亲王吧?”
虽因罗洛浑在四川战事不利,加上孝庄替多尔衮背下了与张献忠议和之过,豪格已无之前咄咄逼人之势。但多尔衮与漠北喀尔喀人议和之事却无法推脱,而且在句容之役损失巨大的两红旗对他心有不满,是以朝中支持豪格者也不在少数。
多尔衮道:“除了他还能有谁?”
“我一个女人家罢了,他哪儿能听我的?”
“我大清的规矩,凡事皆以军功大小而定。”多尔衮在来乾清宫的路上便已想好了办法,“你只需以太后身份召集八旗旗主及议政大臣议事,助我和豪格约定——我在南直隶,他在四川,谁打下的南明土地多,往后就听谁的!在此之前,我们互不妨碍。”
多尔衮所仪仗的便是湖广的消息还没传开,豪格必以为南明主力仍在南直隶,所以多半会答应这个条件。
孝庄思忖点头,“这倒是个办法,总不能一直这么内斗下去。好,我一定帮你说服豪格与诸王。”她又问多尔衮道,“你方才说有两件事,那另一件呢?”
多尔衮深吸了口气,盯着她的眼睛道:“借两黄旗兵马给我用。”
孝庄立刻微微皱眉,身体下意识地向后靠了靠。两黄旗乃是满清最精锐的战斗力,向来都为皇帝直辖,拱卫京师附近。
可以说,两黄旗兵马就是顺治小皇帝的保命符。若将其交给多尔衮,后者便随时可以废了她儿子,然后自立称帝。
多尔衮早已屏退了乾清宫里的下人,此时一把握住孝庄的双手,毫无顾忌地贴在自己嘴上,深情道:“布木布泰,这么多年了,我的心意你还不清楚吗?我一向拿福临当自己亲生儿子般看待,愿拿自己的性命换你们母子幸福。
“我打下江山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我们的福临?!
“别再犹豫了,我的布木布泰!前番博洛和勒克德浑惨败,十多万大军折在江南,便是教训。那朱琳渼手下虽只有三四万兵马,但所配火器却极为精良,他为人又狡诈多端,我们必须倾尽全力,才能保证一击毙敌!若再心存轻视,等我的两白旗没了,仅凭两黄旗兵马,你觉得就有把握获胜?”
孝庄当即一愣,她虽颇有谋略,但对具体打仗却是一窍不通。先前她一直认为博洛、勒克德浑等人兵败都是因为中了南人奸计或者轻敌所致,今日听了多尔衮所言,方知这队明军赢得并非侥幸。
多尔衮见她似有动摇,忙接道:“我发誓!只等铲灭了南明,我便立刻将朝政交福临打理。”他又捏了捏孝庄的手,柔声道,“那时我们便回盛京去,找个风景优美的地方,一起度过余生。”
孝庄望着他真挚的眼神,心中权衡再三,终是微微点头。
次日,以代善、济尔哈朗为首的满清掌兵亲王、贝勒,以及范文程、马光远等满汉众臣云集乾清宫。当然,作为主角的多尔衮和豪格更是一早便到了。
孝庄先说了些场面话,很快便切入正题道:“连我一个妇人家都看得出来,大清再这么内耗下去,莫说一统中原遥遥无期,便是能否保住眼下的疆土都不一定。”
豪格斜睨多尔衮道:“圣母皇太后这话里有话啊。”
“我只为着大清的江山社稷。”孝庄道,“皇帝还小,朝政还需仰仗诸位,但这主事儿的却只能有一人。”
豪格白眼一翻,“不论谁主事儿,也不能是他多尔衮,我第一个不服!”
“哼,不是我,难道是你这个连四川都守不住的家伙?”
“哈哈,也不知偌大的浙江、南直隶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