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山路有些滑溜溜的,张景伤才好几天,这会儿沿路爬上去都有些微微喘气,是石峰告诉自己青鸾在这里的尼姑庵里。这山路挺陡额,不知道青鸾每日上下山路是怎么做到的。张景站在山路上四下张望的,眼角瞥见看见不远处一条小道上,有一个尼姑,一身灰色的长衫,戴着帽子,挑着水沿着羊肠小道走,张静看着身形很像青鸾,但是有点远看不真切,便一路远远尾随,只见她走一会儿歇一会儿,擦擦汗,喘喘气,似乎水很重,两个水桶摇摇晃晃,谁本来就不满,沿途还晃出来不少,每一步路都走得很艰难,走了一会儿走不动了,坐在石头上直喘气,张景这时候才看清楚尼姑的脸庞,正是青鸾。
张景的心一痛,难怪连日来找不到她,没想到她居然来这山里的尼姑庵出家了。张景不忍心继续看,换了一条道快步上山了。
青鸾挑着水桶,低着头,步履维艰地走到山门前,快到了放下水桶,准备喘口气,一抬眼就看见一个人坐在大门前,但是由于太累眼睛都有些模糊,看着身形有些熟悉,便走近了几步,一看来人居然是张景,不知道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在这里的。
“施主“青鸾低头双手合十,道福。
“凌青鸾,你找得我好苦。“张景走近青鸾,只见她连日来瘦削了不少,额头是都是细细的汗珠,人也喘息甫定。
青鸾想这个山路他都喘成这样,可见上次的廷杖真的是伤筋动骨了,但是自己却不能再和他在一起,弟不能再牵连他了,于是捏紧佛珠,淡淡地问,“你的伤好了吗?“,张景根本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问:”你就这么想当你尼姑吗?“
“施主,贫尼尘缘了了。“
青鸾不看张静,脸上也只是漠然的表情,张景看得心痛,抬手轻坲,青鸾的帽子掉在了地上,一头青丝立刻如瀑布般垂下,在晚霞的微风中凌乱轻舞。
“哈哈——”张景看她头发还在,冷笑道,“尘缘已了,那你这头发又是什么?你独不见我,就连出家也是最后一个让我知道,可见,你了得不过是和我的尘缘,不然怎么还留着头发?“张景盯着青鸾。
青鸾心中微痛,手里的佛珠一本来是盘了几圈,忽然一下子松了一圈,依然硬着心肠道:“施主,请回吧,贫尼对谁的心都了了。“
“那好,我今儿我倒要问问你了,”张景往前踱了几步,背对着青鸾,眼睛看着远远的山下半晌,方才侧脸转过头,低沉压抑地问:
“过去的几年来,你心里是不是从来都没有我?”
青鸾手里的佛珠差点掉下来,青鸾一下子收紧了双手,眉头紧蹙,但是依然沉默不语。
张景转过头,凝望青鸾,“是不是你认为我对你的每一分好,都是因为我要赎罪?”
“你当时跟我在一起,是不是想让石峰死心,好成全他的大好前程?“说到最后,近乎绝望地低吼。
青鸾眉头紧蹙,双唇紧闭,垂下眼睑,没有回答。
“到底是不是?你不该给我个准话儿吗?”张景压抑住愤怒和绝望,“你给我了情爱,让我流连,却又如此决然,不留一点儿回旋余地,凌青鸾,难道你的理智没有告诉你,张景诺不轻许,且从未负你吗?你对我这么残忍,佛祖会收你吗!”
青鸾听得心痛,手里的佛珠已经滑落在地,跌落在石板上,串线断了,一颗颗地跳蹦的四处都是。青鸾想起往日他对自己的种种温柔呵护,心中不免不忍,只是此生已经累他太多。想到这里,青鸾缓缓走到张景面前,双眸仰视张景,双手在胸前合十,缓缓道:“张大人,缘聚,缘散了!青鸾和大人缘分不够。”青鸾双眸含泪,迎向张景的目光,“自此之后,我在青灯古佛前念诵的每一句经文,都是在为你祈祷,祈祷你平安幸福!”
“哈哈,你若真有这份深情,我宁愿你把它化作陪伴,而不是祈祷!因为我对你的情从来都是付之行动!”张景双手握住青鸾的肩,青鸾看他绝望中又带着期待,继而转为更深的无奈,眼泪也缓缓滴落,这是青鸾第一次看见他流泪,不免心头大恸,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晚霞此时也已经失去了最后一抹余温,冷冷地凉风乍起,扬起青鸾的发梢,扫过张景的面庞。
“噹———”一声厚重悠长的钟声在庵内响起,也敲打在二人的心上,这钟声敲的太重,让人有些透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