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二天早上,老许家除了许老三以外的几个儿子才回齐,连外嫁出去的两个孙女,也陆续回来。
很多人都在茫然,觉得一切都不太真实。
在他们的记忆中,老许头也不是没有失踪过,偶而也会有两三天不见人,但到最后还是会好端端地回来。
鬼知道发生了什么,人是回来了,却是一身的伤。
听说还满身是毒,还要杀死许婆子。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村里人再是嘴碎之人,也没有提起老许头是被大烟给踹死的,连许老四都没有说。
清洗干净的老许头,面上看起来很是安详,手固定放下那里,不去翻也不会发现是断了的。
老许家人大多生性薄凉,也没人想过去翻看一下。
许老二跪在棺材面前,神色复杂地盯着棺材看,谁都不知他心里头藏了个秘密,正是因为这个秘密,成婚后的他宁愿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也不愿意回到这个家来。
兄弟几个,或许没有人比他更加清楚,这个爹是有多么的残忍。
那年他不过才五岁,妹妹三岁,不知娘得知了什么消息,寻死觅活。他不过是比妹妹慢了几步进屋,就看到爹掐着妹妹的脖子威逼娘。
他吓坏了,都不敢进去,扒着门边看。
后果就看见爹一下拧断了妹妹的脖子,娘当场就晕了过去,他想进去看妹妹的,可因为害怕,还是趁机会跑了。
之后他找了娘,可娘跟他说,将事情烂到肚子里,不管别人怎么问,都说妹妹是得了急病死的。
那时候的他还小,被说多了就信以为真,以为妹妹是真的得了急病死的。
长大些以后,有些事就自然就明白了许多。
他不止恨他爹的残忍,还恨他娘寻死,同时也心生恐惧,因为通过观察,他发现自己的爹娘都很不对劲。他不想去琢磨这里面的事情,在成亲以后就寻了个借口,搬离了这个家。
如今爹死了,他突然就好茫然。
心头不知是什么滋味,他对这个爹一点都不亲,可那毕竟是他的爹。
相比起他们几个,许老大似乎要孝顺得多,趴在棺材边上嚎啕大哭。
眼泪是真的,但感情真不真很难说。
作为未亡人许婆子站在一旁,并没有穿上属于作为未亡人的衣物,仍旧是平日里的一身打扮,只是颜色看起来素了一点。
许婆子死死地盯着许老大看,比谁都要看得清楚。
眼前的这个大儿子只是哭得伤心,事实上眼底下并没有多少悲伤,甚至连老二都比不上。
果然是许更的种,打小就惯会作戏。
许老大被盯得头皮发麻,哭声都顿了好几下,到底还是坚持了下来。好在金氏也是个识相的,看他哭了一会儿,就跑过来安慰,顺便把他扶了回去。
许婆子冷笑着,拉了张凳子,坐到棺材边上。
盯着棺材里的老许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老二跪着往前挪了好几步,靠近许婆子,眼底下有着深深的恨意:“娘,爹已经死了,你是不是特别高兴,特别满意。”
许婆子怔了怔,低头看向跪在地上,仰头看着自己的二儿子。
“看你这样子,想必一直没有忘记,亏我以为你岁数小,忘性大,早就把那事情给忘记了。”许婆子笑了下,那笑容显得有些缥缈,“如果是在三十年前,我会很满意。”
回到灵儿未死之前,许更若是就这么死了,她一定会高兴到连睡觉都在笑。
可惜啊,回不去了。
许老二怔怔地看着许婆子,眼内的恨意不自觉消去大半,喃喃地问道:“娘,能告诉儿子,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吗?”
许婆子仰头看着天井外的天空:“你想知道?”
许老二点头:“灵儿死了,现在连爹也死了,我总该知道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许婆子不吭声,一直出神地看着天空。
到最后许婆子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低头看着棺材里的老许头,选择了沉默。有些事情已经过去太久太久,久到她不知从何说起,也不想说,又懒得说。
已经等了大半个时辰的许老二:……
一旁竖着耳朵的众人:……
要不是棺材里还躺着个人,他们一定会吵着闹着,让许婆子把话接下去。
到底为什么啊?他们也好想知道。
如果大烟在这里的话,一定会冲他们呵呵笑上几声,许婆子的这种尿性,她早就见识过不知多少遍,都特么要麻木了。
单氏呆呆地坐在小板凳上,看到大烟从房间里出来,立马就站起来跑过去。
“大,大烟,你说……娘要不要去老许家那边?”原来单氏一直在纠结这件事。
尽管老许头不是亲生的,但毕竟叫了那么久的公爹,总觉得应该过去。
可想起两家之间的恩怨,又觉得不该去。
大烟白了她一眼:“你要是想把老许头气得从棺材里蹦起来,你就大方地去吧。”
单氏:……
这死孩子崽子,说话真呛人。
“那啥,通知你爹了没有,你爹是怎么说的?”单氏干脆换了话题。
“通知了啊,不过我特意嘱咐了,要是我那蠢爹要回来,他们也不要拦着。但不能让我爹他走水路回来,想回来就走陆道。”
大烟幸灾乐祸地说道:“蠢爹还不会骑马,马车不好过路,就算他日夜兼程回来,也得至少走三天三夜的,等他回来,人都已经埋了。”
这里尸体停留三天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