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沙巾般的薄雾缭绕着巍峨的大山,像在水中沉浮,迷蒙有若仙境。
才是清晨,太阳只是刚刚露出些许微光,山脚下的小镇里还没有什么行人,即便是最勤快的商家此时也没有开门。
可是山道上已经有了一个人,满身风尘,一身黑衣上满是划痕和草屑,像是一个要饭的。
山脚下的黑豹打着呼噜,没有睁眼,像是以往多年这个年轻人上山时一样。
可年轻人还是冲着黑豹低头行礼,然后不等黑豹回应,就是那么沉默登山,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感到无比的熟悉。
脚下的山道。
身旁潮湿阴冷的晨雾。
路边的花草岩石。
都令他神清气爽,每一个毛孔都在欢呼雀跃。
这里是华山,曾经是他的家。
离家三年多,如今他又回来了,没有丝毫诗中所说的近乡情怯,只是想快一点见过自己的师父,快一点见过自己的师兄弟。
……
还有快一点见到那个常问自己要胭脂的女孩儿。
哦,不,该叫师姐。
想到这里,独孤仇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轻轻一笑,觉得自己这些日子几乎不眠不休,拼了命的赶到这里,累死了三匹骏马,一切都是值得的。
不知不觉,上千级的石阶已经到了尽头,耳边已经传来了年轻弟子的呼喝,还有铿锵如龙般的剑吟。
声音悦耳动听,独孤仇心中越加快意,连带着步子都快了几分,眨眼间,高瘦的身影就是出现在了那恢弘剑坪之上。
果不其然,虽三年未见,八百青衫依旧挺拔如松,剑意横练如秋。
满意的点了点头,向前望去,只见那八百人前,有一人领剑而动,他也认识,叫林怀兴,是他的一位师兄,平日里为人极为不错,修行也是刻苦。
这个时候,林怀兴也是看了过来。
没想到,这么长时间不见,林师兄竟然成了华山首徒,不知道北海师兄现在在哪,又在干些什么,还真是有些想他。
独孤仇这般想着,只听得前面传来一声问候:“来者何人,华山重地,闲杂人等,速速退去。”
标准的名门大派赶人方式,他小时候,看着大师兄林听涛对着很多不懂规矩的江湖人说过这话,当时只觉得无比帅气。
……
逍遥子手指捏起一颗白子,眉头微皱,正想着下在棋盘何处,再看对面,并无一人坐着,竟是在自己与自己下棋,也是颇为奇异。
这几年来,虽然教授多年的爱徒不在身边,但是他却是越加出尘,修为也是越来越高了。
忽然间,他的手指一颤,眼睛瞪得老大,不顾送茶水进来的童子惊愕的神色,大袖在棋盘上一挥,所有棋子尽皆飞起落入瓮中。
两瓮棋子,黑白分明,单是这一手,放在寻常凡尘俗世中,就可以称得上神仙手段。
可是眼下里,这位老神仙虽然白须白眉,和神仙长得一模一样,却是急急忙忙的冲了出去,颇为急躁,没有半点儿的神仙风度。
……
独孤仇苦笑一声,想着自己如今的样子,满脸胡茬,邋邋遢遢,活像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糙汉,别说怀义师兄,就算是木槿师姐来了这里,也未必认得出来自己吧。
“师兄,是我啊。”
林怀义微微一怔,先前看这人虽然精神萎靡,但是一身气机却是强横无比,以为是什么上山前来挑战的武林人士,颇为小心。
可是此刻听得这声师兄,声音沙哑,完全没有印象,定睛一看,那人虽然看着面生,但是眉眼间确实有些熟悉。
思绪一下子把他拉到了多年前。
那个整日跟在他身后,吵着要跟他一起练剑的小师弟。
“独孤师弟?”
人群中传来一阵阵惊呼,越来越多的人认出了他,有欢喜,有高兴,有不解,又惊讶,唯独没有不满。
华山弟子,同气连枝,虽然独孤仇当年离开华山,却并没有与自己这些师兄弟交恶,临行前一席话,也是真真正正的折服了这群心比天高的剑客。
人群中忽然冲出一人,背负长剑,满脸激动之色,冲到独孤仇身前,照着他的胸口就是捶了一拳,大笑说道:“师弟啊,你终于舍得回来了,你不在的这些日子,师兄可是无聊死了。”
独孤仇同样还以笑脸,来人是林北海,他在华山最好的朋友。
忽然间,独孤仇转头向西望去,只见一老者如仙人般在群山乱石间闪跃,几个呼吸间,便是跨越了几百丈的距离,来到了剑坪之上。
独孤仇看着这位抚养自己长大的老人,忽觉的眼睛有些湿润,嗓子沙哑的说不出话来,哽咽着说道:“师父。”
逍遥子同样看着眼前这位徒弟。
虽然独孤仇已不是华山弟子,但终究还是他的徒弟,江湖之中,师徒之间,宛如父子之间,关系轻易不可断。
良久无话。
逍遥子长叹一声,说道:“三年了,听说你去边关镇守,杀戮敌酋,也不算辱我华山威名,只是今日边境正乱,蛮人乱我河山,如此紧要关头,你回来干什么?”
此话一出,无数年纪轻轻的华山弟子,看着独孤仇的眼中都是泛起了精光,充满了热切的羡慕与憧憬。
他们练剑为了什么?
不是为了什么虚无缥缈的剑道登顶,而是为了一展心中报复,一疏胸中意气!
家国有难,男儿自当保家卫国,这才是真正男人该做的事情,无需任何的理由!
独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