蹄声得得,长安城西十里之外的官道上,一行十余骑占据了半边官道,收束着马缰,缓步而行。
骑士们身形彪悍,背插翎羽,腰悬利刃,此时正值初夏时节,但这些骑士却还穿着皮袄,头上戴着厚厚的皮帽,装束样貌皆与汉人大异。
路上行人纷纷侧目,好奇的打量着这一行人马,但也仅止于此罢了,这些年大秦威名远扬,入贡之异族,往来之商旅数不胜数,对于长安左近的人们来说,这样的异族人已经没太多的神秘可言。
而这些异族人也确实和其他初到大秦的人差不多,样貌“丑陋”,身上处处都是风吹日晒的痕迹,而且他们显得过于严肃,努力的仰首挺胸,却并不能掩盖他们的自卑和紧张。
这就是这些年来,出现在大秦的异族之人给秦人留下的普遍印象了。
对于见到这支骑队的秦人来说,可能唯一值得称道的就是他们队伍中竖起的那杆大旗还算别致。
飘扬的旗帜上,有着精致的金色花边儿,中间绘制着一头白象,骑士们大多背后都有着背旗,很像是大秦军中的传令官儿。
路人们猜测着,这应该是西边儿哪个部族来大秦入贡的使节才对。
想到这个,大多数的路人都会报之以自信而又骄傲的微笑,避让于道旁,有见识的人还会告诉身旁人等,后面肯定还有大队人马跟着,要看个稀奇的话。不妨再多等等。
骑士中,有一人穿着一身白袍,年纪不大,身形高大健硕,高颧深目,带着弯曲的长发编成许多发辫,系着金银饰品,虽说脸上还带着些稚气。但不用故作威严,便有威势流露,显得格外惹眼。
而这位年轻的贵族其实和周围的骑士差不多,心中多少有些焦虑,不过他和身旁的这些人不同,他所忧虑的是,这次出使大秦。他身上的担子着实不轻。
汉人帝国的强盛。他已经有所预料,而且,也让他十分仰慕,他也相信,那位拥有着几乎可以与真主相比美的权力和荣耀的皇帝陛下,应该早已知道他们的来意。
但。。。。。。。当离那座传说中的黄金之城越来越近,他还是有了一丝恐惧,当然。真主在上,再强大的异教徒,也不会让真主的信徒畏惧,真主也会给他无穷的勇气,去战胜那些愚蠢而又狂妄的敌人。
不过,他现在的使命不是让异教徒明白真主的威严,而是去结交一个强大的盟友,这。。。。。需要耐心和手段。
真主说过,在强大的朋友面前。应该让对方感受到自己的敬意,如果必要。甚至可以卑微一些。。。。。。。
年轻的贵族,在为自己找寻着理由。缓解着自己的焦虑和忐忑,实际上,更为可悲的是,作为一位虔诚的穆斯林,他差不多已经失去了继承回鹘汗位的资格,而现在,他还需要借助身旁这一群异教徒的帮助,才能加重自己的筹码。
到了这里,远远已然可以隐约看到长安城高大的城墙,年轻的贵族对身旁这些佛教徒的忍耐也已到达了极限,放下那些混乱的思绪,年轻的贵族用他那生硬的吐蕃语说道:“桑达大人,我想应该到了分手的时候了,感谢您在这一路上的帮助。。。。。。。”
他身旁身材粗壮,满身散发着浓重的羊膻味的吐蕃汉子听了,爽朗的笑了起来。
他毫无顾忌的身手拍了拍年轻贵族的肩膀,“王子殿下,不用这么急着离去,在那座大城里,我们也许会遇到难以想象的困难,我们需要互相帮助,而且,这也需要僧主的旨意,您说是吗?”
年轻的回鹘贵族心中涌起无法遏制的怒火,暗自咒骂了一句,该死的异教徒,但得益于长年累月的宫廷教育,脸上还是露出了温和的微笑。
“您说的对,我们的前途确实充满了未知。。。。。。但。。。。。。也许僧主大人并不愿意跟一位真主的信徒交往太多啊。”
吐蕃汉子撇了撇嘴,显然他并不算是一位真正虔诚的佛教徒,对于教派之别也并不那么在意,实际上,他更在意的是,还能再多喝上几天回鹘崽子们酿造的葡萄酿。
吐蕃汉子没有再说什么,他们口中的僧主是吐蕃白象佛国的大僧官,地位相当于佛国的太子,主持着佛国的政务。
虽然作为武士的他对佛祖并不那么虔诚,但对于身边这位来自回鹘汗国的,信奉真主,在旅途上大肆浪费清水的王子殿下还是充满了由衷的厌恶。
民族,信仰,身份大异的他们,永远都不会成为朋友,这一点他知道的很清楚。
沉默下来的他在想着,据说来到长安城外,应该有人迎接他们,在这里,是不是应该让队伍停下来,汇合在一起,等待那些迎接的人呢?
这是白象佛国第一次入贡大秦,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而他们唯一的目的,其实也和其他几个佛国一样,都是向这个令人敬畏的宗主献上自己的敬意,期盼得到大秦皇帝陛下的垂青,让白象佛国在吐蕃的地位更加稳固罢了。
不过不用他下令,一行骑队已经缓缓停了下来,因为,十里长亭到了。
当然,这些异邦人并不知道何谓十里长亭。
看着道旁不远处的人群,以及停在道旁的车马,吐蕃武士们不由自主的勒住马缰,茫然四顾。
“这里是我们汉人送行的地方,看这个样子,应该是有人要去远方为官,所以送行的人多了一些。”
一位随行的汉人官吏给吐蕃官吏解释着。
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