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边的气氛蓦然就冷了下来,方才那种言笑晏晏就如草叶上的露珠,倏忽便不见了踪影。郭大夫人拿着茶盏盖子磕着茶杯,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来:“住长住短不是随便柳小姐的意思?住得合适了,一道跟着我与庆云回京去。”
明媚望了望镇国将军,心中忽然明了,大概他已经知道了柳家四房发生的事情,正在斟酌着如何做才好,看来自己想要镇国将军替父亲求情也只是一厢情愿了。
“将军。”明媚张了张口:“我只是来看看庆云,小住几日便走的。”既然人家不乐意,自己也只能识时务,早些走人便是。
“怎么能只小住几日?”镇国老将军却在一旁喊了起来,脸色红红的,显得有几分气愤:“柳小姐好不容易从京城里过来,如何能只小住几日?我们镇国将军府与柳太傅府素来交好,若柳小姐只住几日,肯定是我将军府招待不周了!”他严厉的看了一眼镇国将军,伸手摸了摸花白的胡须:“我还没死呢,这里轮不到你来赶客人出门!若是说了出去,让旁人知道了,还不知道会如何议论我们镇国将军府了!”
镇国将军被老将军一通训斥,慢慢的低下头去,不敢开腔,镇国老将军望着明媚笑呵呵道:“柳小姐,你别介意,你这位伯父是个不会说话的。”
见镇国老将军震怒,郭大夫人赶紧笑着打圆场:“父亲,夫君心里自然是盼望柳小姐在咱们府里多住几日,只是嘴拙,没有问得恰当罢了。程妈妈,快些去催催她们将屋子收拾好了,让春喜去服侍柳小姐。”
身后一个婆子站出来应了一句,匆匆忙忙的走了出去,镇国老将军脸上这才神色稍霁,望着郭大夫人道:“你还算是个懂事的。对了,九丫头呢?听说出去打猎了,大约什么时候回来?”
郭大夫人哀怨的看了镇国老将军一眼,心中暗自腹诽,因着公公喜欢郭庆云,自郭庆云小的时候便带着她舞枪弄棒,养成了她那一幅泼猴儿的性格,等着长大了以后自己怎么教也改不过来了。可偏生公公还一个劲的夸着郭庆云,弄得她成天在外边野人一般,今日带了几个丫鬟出去打猎,一早上便出去了,还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呢。
镇国老将军朝着明媚笑了笑:“听九丫头说你会看病?”
“是。”明媚点了点头:“悬壶济世乃是明媚的心愿。”
“极好,极好,等着九丫头回来,我便让她带你去军营,那里有个老军医,他年纪大了些,给人看病手脚慢,你去帮帮他。”镇国老将军眉开眼笑的望着明媚:“有柳小姐帮忙,他也好轻松一点。”
“全听老将军安排。”明媚捧着茶盏喝了一口水:“能为我大陈军士做些事情,是明媚的荣幸。”
说说笑笑了一阵子,那位程妈妈出现在大厅门口,走进来对着明媚行了一礼道:“柳小姐,屋子收拾好了,你的马车也赶在后院,我叫丫鬟去把东西都搬了进去,你来看看还缺了些什么?”
明媚站起身来朝镇国老将军行了一礼:“多谢老将军收留,明媚先过去看看。”
镇国老将军点了点头:“柳小姐,你去罢,只管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便好,不要拘束。”瞧着明媚跟了程妈妈走出去,镇国老将军一拧眉毛,朝镇国将军呵斥了一句:“老大,你准备要做什么呢?如此没头没脑的问话!亏得柳小姐不计较。”
“父亲,你又不是不知道柳氏四房最近出了事情,若皇上知道我们收留了柳家十小姐,又会怎么想?”镇国将军的语气里头带着几分埋怨:“我这是在为咱们将军府着想,父亲怎么就如此不理解儿子?”
“四房出事了?”郭大夫人也吃了一惊:“你怎么没和我说?哎呀呀,这可怎么办才好?难怪那柳小姐独自一人来西北了,原来是逃出来的!”
“你们慌什么!”镇国老将军很不满的看了两人一眼:“我都不知道你们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四房出事了不假,可关到大理寺里边这么久了,还不见审讯,这事情本来就透着怪异!皇上若是想拿柳府开刀,为何独独只是拿着四房说事?”
镇国将军楞了楞,坐在那里不言不语,镇国老将军朝他白了一眼:“这么大的岁数了,还沉不住气,也不会多动脑子想想,让人一眼便看穿了你的打算,可有什么意思?你还是快些回军营那边去罢!”
镇国将军得了这话,有些气闷,又不敢出声反驳,站起来大步走了出去,郭大夫人见自己夫君被指责了一通,脸上也挂不住,讪讪的跟着走了出去。镇国老将军望着儿子媳妇的背影摇了摇头:“一个个的都没些见地,将军府以后要交给他们来掌柄,那可怎么行,就连这般简单的事情都看不透,这脑子怎么就没我一半好使!”
明媚随着程妈妈走出大厅,往外边拐了一个弯儿,没多远便见着一个月亮门,穿过月亮门,绕过一条甬道,便见着一个小院子,院墙边上有几株笔直的大树,上边的叶子已经是绿中透黄。
程妈妈引着明媚朝那院子里走了进去道:“这是九小姐的院子,柳小姐的屋子就安排在旁边东厢房。”旋即又见一个穿着粉蓝色丫鬟服装的姑娘走出门来,笑嘻嘻的行了个礼儿道:“柳小姐好。”
“她叫春喜,这些日子就拨来服侍柳小姐的,若是她调皮不听话,只管来告诉我便是。”程妈妈抬头站在那里,脸上虽是堆着一脸谦恭的笑,可从这句话听起来,她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