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然背过身去,我强压住不断往上涌的泪意,浑身轻颤着,故做轻松的道:
“前线作战的这些日子,想必王爷过得极苦吧。”
他的目光带着一抹忧伤定定的落在我身上,叹道:“若惜,想哭就哭吧,在我面前,你永远不需安伪装自已。”
“哭?”我回过头去,若无其事的望着他,“我为什么要哭?我现在是这后宫最有实权的女人,该哭的人永远不会是我。”
“可是你不快乐。”兰陵王摇头叹息道,从他的目光中,我看到了悲悯,就如刚才在汀兰水榭上,岚儿眼中的悲悯一样。
我顿时气得气血翻涌,猛然撇过头去,望着湖上随风飘荡的琉璃荷花灯,讥嘲道:“不快乐?你怎知我不快乐,我进宫的目的可不就是为了这六宫大权?如今我已手握权势,还有什么能让我不快乐?”
兰陵王忍不住向前一步,温润的面容在橘色灯光映照下显得柔和而安宁,他睨着我,轻声道:“若惜,不要竖起身上的刺,我不是你的敌人。”
我冷笑数声,目光犀利如针的射向他,“是啊,你确实不是我的敌人,然而你却做了比敌人更过分的事,为什么你要带她回来?”
从刚才的情形看来,岚儿能回来,多半还是兰陵王的功劳,他都已经做到这份上了,还说不是我的敌人,真真是好笑。
“若惜,我有我的苦衷……”
“是,你们都有苦衷,为了你们的苦衷,我就活该被当作小丑一样任你们耍弄着玩是不?”我目光狠戾的瞪着他,每个人都有苦衷,可是他们不该将自已的苦衷强加在别人身上,让别人痛苦。
“若惜。”兰陵王低声唤道,声音里夹杂着巨大的痛苦,“跟我走吧,这里不适合你。”
因他的话,心悠悠一颤,我撇开目光,注视着湖中随波荡漾的荷花灯,涩声道:“从我决定入宫的那天起,我就没想过离开。再说,如今的我已经不能离开了。”
心若被羁绊,哪里会有自由无垠的天空?
“若惜。”兰陵王心痛的望着我,“如果当初我自私一点,今日的你是否就不会如此痛苦了?”
我回眸凝向他,目光一点一滴的冷了下去,“凡事都没有如果,王爷,夜已深,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语罢,我转身向来时路走去,怨怪他么?是的,今夜本是我的洞房良宵,然而因为他所谓的苦衷,一切都化为乌有。
明日,明日我又该如何面对前来请安的后妃们,又该如何面对后宫乍起的流言蜚语?
回到宫道上,云秀小心翼翼的察看我的神色,良久后略微松了口气,她道:
“娘娘,我们该回宫了。”
回首遥望湖心亭,那道身影在深浓的夜色下渐渐模糊,想起先前的咄咄逼人,我摇头轻叹,他本没有错,我何必怪他。
“走吧,咱们回宫。”
景泰宫,位处御林苑东侧,与昭阳宫比邻而居,是宫中所有殿宇中离昭阳宫最近的宫殿。
据说景泰宫是先帝在位时专程为当时的宠妃萼贵妃修建的,从选址到施工完毕,整整用了两年时间,修建景泰宫时,所用的建材是最好的,殿宇楼阁所用的木料都是紫檀香木,因此景泰宫即使不燃香料,也是芳香怡人的。
景泰宫最可观的景物是从三楼殿宇上与昭阳宫三楼用钢索连了一条长长的索道,而当初耗费巨大的物力人力修建这条索道的原因,竟只是因为萼贵妃喜欢赏月。
由此可见,当时的萼贵妃有多受宠,然而再受宠,她也困为难产母子皆命丧黄泉,困此先帝大受打击,一病不起,不久就撒手人寰了。
这座宫殿见证了萼贵妃一生的荣宠,当日得知这座宫殿的来历,找还为郝湘东的良苦用心大受感动,而此时对于我来说,却是赤裸裸的讽刺。
徘徊在景泰宫外,我久久不曾挪动脚步往里走,云秀搀扶着我,轻轻唤道:
“娘娘,怎么不进去啊?”